第十八章
掌櫃客氣問道:“二位賭士,今天想來賭點什麼?”
裴安懿望了望四周,室内的布置很簡潔,一桌兩椅,桌子中央擺着茶水和一個白瓷瓶,瓷瓶子裡插着兩三株将開未開的花,屋子裡的中央有個巨大的棋盤,這棋盤着實新奇,隻有黑子沒有白子。
裴安懿心中閃過一絲新奇,來了興緻,淡淡開口問道:“這裡有什麼?”
“本店有雅有俗,什麼都有,”掌櫃的将衣袖往上撸了撸,道:“俗的,就是那些骰子吆五喝六的,想來夫人不會感興趣。”
“雅的嘛,便是賭棋,雙方不見面,各執一子,下在各自房中的棋盤上,本店的小厮在雙方之間來回,告訴雙方上一手棋對方下在了哪裡,一局定勝負。”
原來是盲棋。
裴安懿擡眼,對着王阿花道:“你從前閑下來喜歡做這個?”
王阿花張了張口,卻發現怎麼說都是錯的,她上輩子喜歡做這個,但這輩子她剛重生便從桃源村到了長公主府,哪裡有時間來賭坊。
正在她兀自懊惱之時,掌櫃地開口圓場道:“唉這位夫人,這天下男子有幾個不好賭的,你也别埋怨你相公了,小賭怡情、小賭怡情嘛。”
“而且,”掌櫃笑道:“我看你這相公面生,看見他是個不常來的。”
“相公”一詞如一顆小石子兒,投入裴安懿的心湖裡,泛起陣陣漣漪。
裴安懿隔着面紗望着王阿花,叫人看不出臉上的情緒。
“既然如此,那就請相公拿些銀子出來,我來賭一賭。”
她掏錢?王阿花心中一驚,而又轉念一想,是她自己帶着她家殿下來的,自然是該她掏錢。
王阿花摸了摸懷中捂的熱熱的錢袋子,心裡狠狠肉疼了一把,從裡面取出一塊最大的碎銀子,遞給了掌櫃。
見王阿花這副模樣,裴安懿面紗下的嘴角向上揚了揚。
掌櫃笑嘻嘻的借過錢,用牙咬了一口,接着攥在手心裡,朝着門外大喊:
“賭棋一位——”
“好嘞,您二位慢慢玩。”掌櫃倒上茶水,掩好門,退了出去。
“小姐,”王阿花湊過去,問道,“你的棋藝如何?可有把握赢下這一局?”
“人多口雜,隔牆有耳。”裴安懿擡了擡頭,沒有正面回答王阿花的問題,“方才那掌櫃将我們認成了一對夫婦。”
王阿花不明所以地望着面前的人。
裴安懿拿起一顆黑子在手中把玩,慢悠悠道:“這說明我們在外人眼中看起來不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與侍衛,倒像是——”
王阿花心領神會,思索一番覺得她家殿下說得很有道理,大戶人家養在深閨裡的小姐出門怎會隻帶個男子出門,除非這個男子是她的夫君。
那照這麼說,她豈不是該叫殿下……心裡雖然知道這隻是一句稱呼罷了,王阿花竟覺得臉上有些發燙,她摸了摸臉頰,覺得自己越活臉皮怎麼還越薄了呢。
裴安懿不說話,手中上下把玩着一顆黑子,不動聲色的擦了擦手心的汗。
“夫、夫、夫人。”王阿花喚道,耳根滾燙,“夫人可有把握赢下這一局?”
裴安懿将手中一字下在棋盤左下,開口道:“本娘子棋藝尚可,自是不會叫相公輸得血本無歸。”
有了她家殿下這句話,王阿花安下心來,不愁自己的本金拿不回來。她對裴安懿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
她上一世玩的是吆五喝六的骰子,玩這個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純靠運氣,賭大賭小買定離手,她不大懂棋,隻見約莫幾十手之中,門外忽然就傳來了叫嚷聲。
習武之人耳力上好,王阿花聽得出來,乃是一清秀男子不忿輸棋,鬧上了門來
棋風見人品,裴安懿見來人棋風靈活狡黠,也很想見見來人,推開了門。
誰知剛一開門,王阿花便驚了。
眼前的人面熟的很!
“張——”王阿花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眼前這女子穿着破破爛爛的男子衣裳,無論如何都不能和那日宴上亭亭玉立的張沁沁的形象聯系起來。
張沁沁逼退拔腿就跑。
王阿花望了一眼她家殿下,道“夫人?”
“追。”裴安懿出聲。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阿花得令,便如一支箭一樣竄了出去。
聽聞王阿花喚的那聲“夫人”,張沁沁回頭望向身後的二人,眼中劃過驚詫之情,這一回頭耽誤了跑動的時間,沒跑幾步遠張沁沁便被王阿花“請”了回來。
裴安懿上下掃了一眼,“張小姐,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