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攏,霞光透過窗戶照在遍地碎玻璃上,水晶頂燈拖着殘軀點亮微光。
太宰治抱着織田作之助,神情悲恸。
關于從未獲得和得到了又失去的兩難問題,膽小鬼好不容易邁開一步,卻面臨了殘酷的結果。
中原中也堅稱曜川靈沒有死,但無論是江戶川亂步還是太宰治,他們用盡方法都找不到任何線索。
“哒——哒——哒——”
太宰治沉浸在悲傷中,無暇顧及腳步聲。若是平常,他便能聽出來這種腳步聲的主人是誰。
輕盈的、像花瓣落地般。
屬于他心心念念着的人的。
夕光映照下,她淺綠色眼瞳折射出攝人的光彩。
精靈握着綠螢石般的吊墜,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
悲傷、痛苦、彷徨。
久違了,十五歲太宰治的情感。
曜川靈曾經和他共情過,不希望這種情感再次出現在他的身上。
她彎身,輕輕喚他:“太宰,不要傷心。”
少女的聲音溫柔空靈,卻帶着令人安定相信的力量。
于是太宰治倉惶擡頭,望見她的面容,恍然隔世重逢。
明明隻有三天沒見而已。
大曜川靈送給她的禮物再一次發揮了作用。
曜川靈不由地想:她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生之泉心如潺潺溪流,從她的手心脈脈流入織田作之助的心口。
“曜曜……你回來了?”
怕是一場夢,恐驚夢中人。太宰治語氣微澀,眨了眨眼,仿佛才從這場幻夢中脫身。
精靈的身影逐漸虛化,淺金色長發被風吹起,繞在他的臉邊。
生之泉心曾被使用過,失去的那部分效能,她用自己的生命力填補了。
曜川靈一直都知道,她就是這樣一個瘋狂、偏執的存在。
瘋狂到全然不顧禁制,強行複活一個本該死去的人。
“小助,你的罪孽已經清了,去實現你的夢想吧,我要當你新書的第一個讀者。”
織田作之助半睜着眼,迷迷糊糊間聽見曜川靈的聲音。
他動了動嘴唇,應了一聲。
太宰治伸手想拉住她。
“别難過,阿治。”她傾身向前,珍重地吻着他的額頭,“等到花開,我就回來了。”
她給予他最誠摯的祝福,隻希望他未來坦蕩、一路有人陪伴。
曜川靈第一次見太宰治便與他共情,憑心而言,她是不想跟他再有交集的。但陰差陽錯之間他們成了朋友,她便再也無法忽視他的晦暗幽澀,她想把他拉入她的世界。
“我是如此真心地祝願,我親愛的朋友。”
不能陪伴你的日子,我親愛的膽小鬼,别害怕,往前走吧。
太宰治是被曜川靈嬌慣着的。
她教他禁言咒、為他纏繃帶,又擔心養不好這隻幽暗孤僻的小蘑菇,常常帶着他出去曬太陽。
他總說曜川靈偏心中原中也,明明在其他人眼裡,他才是最招偏愛的那個。
精靈的身影漸漸消失。太宰治隻感覺到額頭一觸即逝的柔軟,仿佛驚鴻輕掠水面,在心底泛起一陣一陣漣漪。
“走到陽光下吧,太宰。”
抱歉啊,亂步,最終她還是選擇了這麼做。
少女的身影化作一顆種子輕輕落在他的掌心。
太宰治攥緊,又擔心壓壞,便緩慢松開。
纖瘦伶仃的手掌完完全全攏住這顆不像種子的種子。
“光明……嗎?”
他從未踏足過的另一面,或許試試也不錯。
清隽蒼白的少年閉眼,眼角落下一滴淚水。
此後,太宰治叛逃港|黑,在地下開啟了長達四年的洗白生涯。兜兜轉轉,他來到武裝偵探社,遇到了等待已久的江戶川亂步。
織田作之助在蘭波的帶領下前往左脅腹町,找到了五個孩子們,重新拿起筆開始寫作。
港口mafia再次沉寂下來。首領對此保持陰冷的沉默,再次加強了對夢野久作的看護;中原中也雖憤懑傷心,但也無力回天,那段時間揍人的力道狠了許多。
“太宰先生,如果您要回來,港|黑永遠歡迎您。”
叛逃前夕,最後一次受他訓練,芥川龍之介仿佛明白了什麼,趴在地上體力不支地說道。
是他将他帶回港|黑、是他幫他找到了活着的意義、也是他教他更好地使用異能力,他打心裡感激尊敬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