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潤掰玉米的手一頓,像是想到了不好的事,臉色煞白,避開許雲帆的目光,久久才道:“去年留的種被……被人拿走了。”
他不敢說,去年家裡遭了賊,他們家本就窮,沒有好糧,可人家來都來了,自然不會空手而歸,那些賊就跟蝗蟲過境一樣,柴房裡的玉米以及留做種的莊稼種子都被偷了。
今年種的玉米種以及南瓜種,還是他向人借的,因為不是特意挑出來留存的玉米種,所以收成明顯比去年差。
家裡被偷了東西,他的委屈無處可說,怎知還傳出了那些不堪的傳言。
哪怕知道許雲帆不喜歡自己這樣的,秦潤也不想讓他知道那些事。
如果許雲帆信了,覺得他髒了,是被别人玩爛的破鞋,他會怎麼看自己?
一想到許雲帆會拿厭惡、嫌棄的目光看着他,秦潤想死的心都有了。
别人怎麼看他都無所謂,可許雲帆不行。
秦潤下意識的,不想讓許雲帆知道家中遭賊的事。
許雲帆追問道:“誰拿走了?”
“欠債的人拿走了。”秦潤撒謊道,額上沁出細密的汗珠,不知是熱的,還是因為過度緊張所緻。
“啊?”許雲帆顯然不信,眨巴了兩下眼睛,“你說真的?”
這些豆角,他看别家的地多多少少都會種,想來不是什麼稀罕物。
家家戶戶都有的東西,自然不值錢,哪個人這麼狠,連這種東西都要拿去抵債?他家缺這點種子?
秦潤因為說謊,本不敢直視許雲帆的目光,但因怕許雲帆看出他的不對勁,故作鎮定的與許雲帆對視,目光卻閃爍不定,雙手用力搓着衣角,底氣不足,略帶顫抖的道:“嗯。”
一個人在說謊,緊張的情況下,眼神會閃躲,飄忽不定,會擺弄物品,這些肢體語言往往是人們在撒謊時感到不安和焦慮的表現。
許雲帆深深的看了秦潤一眼,視線像是要把人灼穿一般,既然對方不想說,他又何必強迫對方呢?
這些事,與他有什麼關系?
許雲帆不多問了,繼續幹活,可他深沉的目光,僅一眼便讓秦潤心底打顫,好像他的隐瞞,早已被看穿,所有不想被許雲帆知道的難以啟齒的事,已然曝光在日光底下,無處可逃,被許雲帆看得清清楚楚,因為看出他拙劣的謊言,所以許雲帆懶得問了。
秦潤慌了,喉嚨上下滾動,口幹舌燥,不知該說什麼,連活都做不下去,可憐兮兮的耷拉着腦袋。
他真的太糟糕了。
為什麼這麼糟糕的他會遇上許雲帆這麼完美的人?
為什麼這麼不堪的他,會喜歡上許雲帆這樣幹淨的人?
許雲帆隻是在關心他,可他卻對人撒了謊。
秦潤懷着後悔和内疚的情緒,喉嚨裡泛出一股酸澀,讓他的眼眶都情不自禁的開始發熱,眼淚控制不住,掉的又兇又快。
哪怕這樣了,秦潤不忘哭着道歉,左手輕輕的扯着許雲帆的衣服,右手使勁抹着眼睛,嘴唇顫抖着,“許雲帆,對不起,我……我不該騙你的,你别生氣好不好?”
秦潤哭得這麼委屈,許雲帆吓了一跳,“怎麼了?為什麼哭了?”
許雲帆腦子懵懵的,難道因為來那個,秦潤情緒低落成這樣了?
一向言簡意赅的許雲帆自來到這裡後,好像變得啰嗦了,就是性子都像變了一個人。
以前要是有個男孩子在他面前掉眼淚,他鐵定是心如止水,一絲漣漪都不會有,這會怎麼就不一樣了?
就控制不住的心疼。
“别哭了,哎呀,”許雲帆趕忙放下手上的玉米棒,把手搓在衣服上擦幹淨了才敢去拉秦潤使勁抹眼淚的雙手,“你手上有灰塵,昨天的教訓你忘了?”
“對不起,對不起……”
秦潤來來回回隻會這一句,許雲帆卻聽懂了,“你到底騙我什麼了?不可以告訴我嗎?”
許雲帆想了想,脫口而出說:“有什麼事,你都可以告訴我,是不是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替你出頭好不好?誰敢惹你,我就敢揍他,别哭了,看看你都哭成小花貓了。”
說着,許雲帆居然還沒心沒肺的笑起來。
就妥妥的鋼鐵直男一枚。
秦潤瞪大了眼睛,裡面盛滿了疑惑與不解,随即又堆積起了滿滿的不知所措,猛然搖頭,歪過頭,不敢看人,“沒有人……”
“秦潤,你最好想好了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