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蒲若林就被餘嬸叫醒了,兩個人昨天也在這裡适應了環境,今天要拍的是電影後面的倒數第二場戲。
是兩個人分開的場景,當時制作組商量是因為對場景的挑剔,所以找到合适的場地要先把這場戲拍了。
早上起床他其實沒怎麼注意自己的睡姿,隻知道清醒的時候人就被帶去化妝了。
按照導演的要求,其實這個電影裡蒲若林不用怎麼化妝,主打一個自然,注意到化妝時有攝影機在跟着拍,蒲若林擡頭看了一眼,不太清醒地對着鏡頭說話。
“體會到了粉絲說的‘身在動,魂在睡’了。”
說完他朝着鏡頭扯起了一個不怎麼真切的笑容,隻是後來的蒲若林才知道,電影播出後這段花絮的後面跟着的是同樣不怎麼清醒的屈落。
“屈老師我現在不想說什麼。”
入秋後天氣有些涼,林特助跟在蒲若林身後,将帶過來的毯子披在他的身上,然後退到了一邊,李歎喊了一聲,然後攤開劇本開始講戲。
聽着他的話,蒲若林聽懂就點了點頭,有些自己的想法也會說出來。
趕在星月沒退卻之前,拍出了整個電影最有名的一場戲。
林阙站在星月下,一顆星星落了下來,祈福的手慢慢放下,朝着流星的方向跑,喊了三聲“魏瀾”,最後跪在被天光渡色的麥田裡。
李歎在監視器後面看着他,心裡忐忑未平,擡眼看着監視器屏幕中的蒲若林,還是決定先看看蒲若林如何演繹這出戲。
淩晨的風吹得實在是有些冷,蒲若林吸了一下鼻子,接過一遍林特助遞過來的熱咖啡,喝了半杯就提起了精神。
天邊已經有些要亮起來的意味了,李歎通過對講機對蒲若林說話。
“準備一下,全場禁聲,打闆注意——”
“《天的顔色》第125場,第一鏡,第一場,action!”
蒲若林背對着鏡頭,站在麥田裡,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在冷風中緩緩睜開眼睛,他沒有擡頭,李歎指揮側面的攝影機跟上,背後的工作人員晃了一下燈光。
眼前映現光點,在這一瞬間,林阙擡頭,眼中滿是不可思議,随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手慢慢放下,因為不可思議微微顫抖的嘴唇張了又張。
他的眼前真的有流星劃過,林阙輕聲喊了一句“魏瀾”,眼淚克制不住地流了下來,他将手慢慢放下去,剛開始慢慢跑,随後越跑越快。
“魏瀾”一聲比一聲響亮,一聲比一聲堅定,最後一聲喊完,他停在那裡,跟第一聲不一樣,聲音是顫抖地:“不是說好……”
話沒延續,鏡頭裡的那個人跪在麥田裡,閉着眼,微微仰頭,光灑在他身上,臉上的淚痕和掉落的淚水,滴在正生機勃勃的麥穗上。
風撫動他破舊的外套,麥穗抹去他的淚滴,直到陽光的到來。
李歎沒有喊停,蒲若林繼續停留在情緒裡,揚起的頭低了下去,眼前的光被擋住,他睜開滿是淚水的眼睛。
魏瀾的眼睛上蒙着紅色的布,向他伸出了手。
“我一直在。”
此時不是平常跟自己針鋒相對的屈落,而是跟林阙有長羁絆的魏瀾。
終于,李歎喊停了,然後他把耳機摘下,從監視器後面走過來,蒲若林正愣神看着屈落,林特助從旁邊走來,然後遞過來一條毛巾。
蒲若林接過毛巾,手指碰觸毛巾的一瞬間,感受着毛巾的溫度:“熱毛巾。”
“現在偏涼,少爺您還是注意一下身體健康。”
“嗯,謝謝。”
林特助朝他彎了一下腰,麗麗上前把保溫杯遞給他,他擦了擦自己的臉,接過麗麗的杯子準備把剩下半杯的熱咖啡就被嗆了一下。
準确地說是被吓了一下。
李歎過來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點了點頭,滿臉開心地說着不錯,然後拉過他的手,再拽過一邊看着他的屈落。
兩個人的手被李歎搭在一起。
蒲若林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但是下面就是李歎的手,這個情況下他分開實在是不好,他擡眼看了一下屈落,将目光轉向他。
“李導……這是?”
李歎笑呵呵地,拍了拍他們兩個人的手說:“本來很擔心這場爆發戲,果然啊,我沒看錯你,演的很好!一些細小的處理也很到位,我現在看到了這個影片的希望了哈哈哈哈。”
蒲若林配合他笑了笑,目光又停留在兩個人交疊的手上,正在想着用什麼方法抽回,跟自己一起握着手的那個人出聲詢問。
“所以,演的好跟我們現在手搭在一起有什麼必要的關聯嗎?”
“哦哦,”李歎又拍了一下兩個人的手背:“有啊,怎麼沒有,你們兩個現在能和和氣氣的拍戲,真的是太好了。”
這句實打實的真心話,讓蒲若林楞了一下。
代入林阙和魏瀾的角色,兩個人沒有他們之間必要的争鬥,隻是從陌生人變成跟自己有牽絆的人。
他低眸,看着被李歎緊緊牽在一起的手,他眨了一下眼睛,然後深吸一口氣,對着李歎說:“沒必要,他們不是我們。”
然後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走向林特助和麗麗,麗麗将毛毯披在蒲若林身上,将自己看到的趣事消息繪聲繪色地說給蒲若林聽。
她的手機沒有因為工作原因沒收,Alter又因為有賀末絮這個人在,每天微信都能輕輕松松99+。
齊影的回複,賀末絮的動力,蒲若林的嘲諷,賀末絮的轟炸。
現在這個程序裡沒有了蒲若林,賀末絮就更加肆無忌憚地說話,麗麗将手機遞過去,給他看群裡的消息。
蒲若林輕笑了一聲,點開語音條,就着麗麗的微信号發送了消息。
“賀末絮你要是沒事,就讓導演把你的手機也收了。”
他把手機還給麗麗,麗麗注意着他臉上的表情變化,悄悄地舒了一口氣,再看向林特助,林特助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看不出來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就在她準備開口的時候,林特助出聲說:“少爺,根據拟定的行程變化,當家已經訂好了機票,預計下周一出發。”
“嗯,到時候我跟李導說一聲,麻煩你了林特助。”
“我的職責。”
回到餘嬸家,餘嬸已經起床了,看到蒲若林哎呦了一聲,現在他身上還穿着服裝師準備的衣服,藍色的休閑牛仔外套,黑色的褲子,眼睛還有點紅。
現在看上去有點可憐兮兮的,餘嬸打趣地說了一句:“小落那孩子欺負你啦?”
蒲若林抿了一下唇,屈落沒有欺負他,倒是魏瀾那個角色确實某種意義上也欺負了林阙。
失明的人重新看到天空,是黑色的,可因為那抹紅色出現,整個天都是蔚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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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咖啡下肚,蒲若林沒有覺得很餓回到了二樓休息,等屈落回來餘嬸就把飯做好了,樓下沒有看到他的身影,餘嬸說了一句她老公就去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