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以為他常年醉酒,孰不知這醉春樓隻是個幌子,重要的事情他從不在這兒處理。
“可是......您确定地點在桃花塢?那地方魚龍混雜,萬一被人認出來——”
季明叙沐浴過後,換上了一身将和夜色融為一體的黑衣,戴了一頂覆住臉龐的銀色面具,在寂安的目光中化作一道殘影從窗子上翻了下去。
寂安隻好将想說的話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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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京城燈火通明,主幹街沿曲慶江修建,大江寬闊,其中遊船相和,歌女吟唱,河燈在江面上随意飄蕩,不少詞句附于其上。
夜風輕輕拂在人的面上,季明叙走在小巷裡,彎彎繞繞,足足花了兩刻鐘才來到桃花塢。
桃花塢龜縮在一個老四合院裡,季明叙翻牆而進,土屋門前坐着個抽煙的老伯,當下粗啞着聲音,用煙杆子攔住他,斜眼道:“東西。”
季明叙将木牌扔過去,老伯這才放人。
土屋看着粗糙,實則别有洞天,靠近櫃門的地窖下方是一個地下交易市場,建立者用大量的石頭将此處挖空,以确保安全和穩定性。
下了地窖,空氣瞬間滞澀不少,但有空氣流動,說明出口不遠。
寬闊的空間好比中央大道,無數道燈火亮起,這裡的“燈”沒有廉價火,是以比外面要亮上些許。
許多石柱支撐起空間,确保這裡不會輕易坍塌。
沿街不少老妪在“賣貨”,看到人經過偶爾掀起眼皮子叫賣。
“剛死一個時辰的難産y孩,五十兩。”
“波斯的人z奴.隸,一百兩。”
諸如此類,他見怪不怪。
越往遠處走地形地勢在慢慢擡高,應該是通向了主幹街的某個出口,建立者為了确保安全,隻将市場的一小部分放在地下。
“夏風宴的請帖,三千兩。”
魁梧的蒙面大漢盤坐在地面,對着經過的衆人冷冷叫賣。
季明叙挑挑眉頭,沒想到竟然有人能弄來夏風宴的請帖,這可是慶願長公主的宴會。
啧啧啧。
繼續向前走,石柱旁靠牆坐着一個着黑衣戴兜帽的人,身形略微瘦削,手下擺着幾個人頭和完整的屍體。
但說來也奇怪,小攤前竟然真的有人在說價。
“十兩銀子,麻煩您高擡貴手,一具屍體而已,于您又無用......”
那黑衣人叽裡呱啦說了一連串“鳥”語,那買主着長袍,當下隻好道:“這三個人頭給我,也可以。”
季明叙經常能看見這人出現。
好像是個剛剛出山的怪醫,一直在研究人體,經常來買屍體。
旁邊跟着的應是買主的侍從,交易完成後,将人頭放進筐子裡,背起那具完整的屍體就走了。
季明叙看完熱鬧,也打算走,看看前面有沒有自己中意的東西。
然而那黑衣人叫住他。
“要女人不要?”
這口音,有種熟悉的陌生和不适,季明叙腳步猛地頓住,半晌後才問:“有活的嗎?”
“有,二十兩銀子。”
那人懶洋洋地癱在地上,直接道。
季明叙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氣急敗壞一些:“什麼女人二十兩?!天仙嗎?”
這憤怒的聲音讓周遭的小販們見怪不怪。
這裡本來就是黑市,獅子大開口的不在少數,這高個的面具人看着就有錢,怪不得挨宰。
“不是天仙,勝似天仙。想要的話跟我走,今天收攤兒了。”
賣屍體的黑衣人伸了個懶腰,起身直接向前走。
季明叙假裝翻了個白眼,跟上她。
一路上黑衣人買了不少東西。
“這羅斯國的男奴.隸多少錢?”
“二十兩銀子。”
“二十兩,我要了,明天來取貨。”
“這罕達犴的心肝多少錢?”
“二十兩。”
“二十兩,我要了。”
碰見羅斯國的商人,她直接用羅斯語叽裡呱啦溝通。
那羅斯人以為終于碰見一個老鄉,當下激動地起身,直接将手裡的東西全給了她。
季明叙看見她給的銀錢不如之前多,應該是給了折扣。
一路上保持沉默,兩人一前一後,距離不遠也不近,終于到了出口,二人轉角進入小巷。
季明叙跟着她,見她從巷子的牆内翻進去,是一間普通的院子。
“别看了,沒人埋伏你。”
她踹開上鏽的大門,對着男人招呼道。
進了院落,她才脫下悶熱的黑色兜帽袍,将其随意扔在屋門前,邀請季明叙進屋。
屋内應是剛收拾完,冷炕上架着小桌,擺着一壇酒和一個杯子,還有沒吃完的牛肉,旁邊放着一堆綠色的小菜,聞着有些辣,不知道是什麼。
季明叙摘了面具,将衣服放在了炕上。
屋内沒有蚊蟲,她應是放了驅蚊蟲的香薰。
阿命彎腰将手上和臉上的血汗洗幹淨,随後對着鏡子擦了擦臉。
季明叙倚在門邊看着她,挑眉:“你這玻璃鏡從哪兒進的?”
阿命在臉上抹着面霜:“在羅斯的時候,他們當時和西洋通商,國王為了讨我歡心,送了幾大車。”
季明叙一時無言。
據傳,那羅斯國的國王後來也被阿命一刀砍了。
阿命抹完臉,才進屋坐上炕,盤腿吃肉,問道:“跟你說的事情,考慮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