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那人冷喝一聲,手中雙刀化作圓形镖以飛速旋轉之勢襲向阿命,未待女子擡眼,身形高大的狄勒便拔出腰間匕首擊落其中一隻。
戰鬥一觸即發。
周遭數十道人影齊齊攻向阿命,他們訓練有素,隊伍錯落有緻,迅速組成陣法,縱使阿命将其中一人擊倒,也破不開他們的包圍圈。
胡同内黃鹂鳴夏,轉瞬就被刀光劍影所遮掩。
女子藍色的長袍在空中翻飛起落,她略微退後一步躲過那襲來的飛刀,若有所思道:“看來慶願很舍得下血本,竟然一次性派出這麼多人?”
狄勒上前赤手空拳攔住三人的攻勢,順勢一記鞭腿将自右側進犯的小人打暈在地。
他皺眉下意識問:“将軍,需要叫木吉嗎?”
木吉是十二精騎中最擅隐匿行蹤的人。
非一般情況不會輕易露面。
女子身形動如奔雷,墨發在狄勒身後揚起一道弧度,迎敵而上與其纏鬥,腕轉如霹靂,打出道道勁風,不過兩息她便輕松卸了手下之人的長劍,擒住那人手腕,使劍如棍,“撲哧”一聲自上而下捅進對方胸腹。
鮮血噴出一團霧漬,那人渾身顫抖,整個人挂在阿命的劍上,連眼都未阖上。
她立時抽出劍,嫌惡地蹬腿将那人踢飛到遠處,“不用。”
一群蝦兵蟹将,不足為懼。
說罷擡手化拳重重擊在來人胸膛處,女子神色淡淡,甚至沒有挪動身形,隻将長劍反手旋轉擰了個劍花,就再次收割一個人頭。
人頭滾落的瞬間,血迹如瀑噴灑在女人的衣領處,她從容收劍,眼都未眨,化劍為刀,或砍或劈,陽光下,女子眉眼間的疤痕與血色相疊,隻覺邪.佞流轉,殺氣四溢。
她本就是馳騁沙場的殺星,對于生命的逝去不曾有任何的遺憾。
每個人都是要死的。
狄勒想上前援助,卻發現沒有必要。
他将目标對準周遭落單的小兵。
十二精騎,哪怕是伊奇,身手也不能和阿命相比,從很多年前她開始練武的那天起,就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超越她。
方釋放出雙刀的為首者此時不免面色陰沉,在和阿命的打鬥中他已經受了極重的内傷,此時吐出一口血,仍舊掙紮着喝問:“阿命!你若歸順長公主,長公主可不計前嫌!”
阿命扔了手中不知何時斷掉的長劍,站在僅剩的幾人面前,慢條斯理擦着面上的血。
“她沒有足夠的籌碼能給我。”
區區一個翰林院文官,如何能與深入大魏的錦衣衛之職相比?
她放下手,猶如閑庭信步般,對着那人笑了笑:“我這個人不怕死,隻害怕失敗。”
那人并未聽懂此言何意,卻還是負隅頑抗:“你若苦苦追随皇帝,結局必死無疑,為何不投靠吾等?”
阿命不知何時出手解決掉了另外兩個護衛,身形與他不過咫尺之遙。
左掌化爪,在徹底讓他死去前,女人微微傾身,玩味似地低語道:“你又怎知道,死的不是皇帝?”
她要的是南魏的天下。
她不隻要南魏的天下,還要殺回北元去。
男人瞳孔驟縮,驚駭道:“你......你!”
阿命捏破他的髒器,在男人倒下之前就收回了手。
她轉身邁過巷間遍地的屍體,在血腥味徹底彌漫之前和狄勒進了帽兒胡同。
帽兒胡同裡是錦衣衛衙門。
巨大的牌匾下有兩名着黑色長衫,戴兜帽的錦衣衛肅穆站立,縱使日光炎熱,也能看出他們不敢有絲毫懈怠。
兩人方踏入帽兒胡同,就被機警地喝住:“何人來犯!”
那兩名錦衣衛腰間懸刀,此時見阿命渾身是血,且殺氣十足的模樣,心中警惕至極。
狄勒跟在阿命身後,隻見女人漫不經心将挂在腰間的牙牌亮出,棕褐色的眸子眯起道:“吾乃新任指揮佥事,爾等豈敢冒犯?”
那兩人心中一驚,此前雖聽說過聖上新任指揮佥事,卻不知這人是誰。
當下猶豫半晌,見那牙牌染血,且是檀木制成,上刻有官印,立即收刀行禮:“原是新任佥事大人,小人冒犯,實在該死。”
阿命原是北元太子,天生貴胄,舉止之間貴氣難掩,當下血染滿身,猶如半個羅刹,饒是錦衣衛見多識廣,此時也是頭皮發麻。
“大人有何吩咐?”
阿命将牙牌落在腰間,欲進入錦衣衛衙門中,對着二人吩咐道:“你們叫些人手去清理屍體,方才巷外有刺客,被本官解決了。”
那兩人中,高一些的喚作李齊,矮一些的喚作文牧時,自報過家門後,立即叫上衙門中值班的兄弟前去。
如今阿命走馬上任的調令還未下達,但皇帝所思所言已被高谌有意無意地交代下去,衆人自然不敢得罪她。
晌午的天氣炙熱難耐,已是八月初,可秋天的影子見不着半點兒。
阿命坐于院中陰涼處,将今日發生的刺殺案記錄在冊後,便領了狄勒出門。
李齊和文牧時看了眼滿院的屍體,命手下人清點。
“一共二十五個。”
清點完屍體後,另一個值班的衛兵彙報道。
李齊和文牧時不自覺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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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草亭子等上不到兩日,阿命就被正式破格提拔為正四品錦衣衛指揮佥事。
此前阿命的住址在驿站處,皇帝考慮周全,在京城的永安胡同指了一個三進的院子給她。
阿命命幾人動手拆了牌匾。
永安胡同住着不少世家權貴,由此能看出皇帝對她的重視,這三進的府邸是前幾年朝廷罪臣王岩留下的,裡面裝飾精緻,就是多年廢棄,有些荒涼。
夏日天熱,伊奇換上一身輕便的衣裳,踩上長凳,和身量最高的烏日嘎将牌匾撐住,呼碩和毛督負責将其整齊釘上。
娜木伸着懶腰,披着粉色的南魏褂子,從府裡走出來,餘光不自覺在府門前轉了一圈。
忽地,她頓住腳步,嘀咕:“你們看斜對面那是誰家?”
四個男人确定牌匾釘得穩妥,這才從長凳上走下來,不以為意道:“不知道,反正咱們——”
話音剛落,毛督挑眉道:“是忠義侯府。”
衆人立時緘口不言,看向阿命。
阿命面色如常:“哦,怎麼了?”
正是這時,斜對面那家沉重的黑檀木門“嘎吱——”一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