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鐵牢内的三人一臉懵懂,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阿命是什麼意思。
李有才同手同腳目送阿命三人離去,他一拍後腦勺,喃喃自語:“完球了,完球了......還考科舉,這要是被發現了,我考個雞毛了......”
心下有所動搖時,忽地想起阿命上次送給他的錢袋。
那裡面裝的不是銀兩,是足足一袋子黃金!
黃金啊!
“人為财死,鳥為食亡......沒關系沒關系。”
孟耀年三人聽他嘀嘀咕咕地往外走,下意識裹緊身上的棉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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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司獄司是關押犯人的重地,所以與其他司并不在一處,這也方便阿命等人行事,避免一舉一動都在孟泰的眼皮子底下。
田超傑和馬國安與阿命溝通夜晚的行動,便分道揚镳,二人返回司獄司繼續審訊李嘯林和鄒宇,以便獄中出現變故。
阿命駕馬回到新水胡同。
院内隻有哈童和呼碩,伊奇潛伏在孟泰府上,還沒到他們輪換的時間。
兩名下屬見到她行色匆匆,連忙上前詢問,阿命将方才司獄司内的密謀轉述給兩人,直接道:“那名經曆司小吏絕不是孟泰派來的人。”
以孟泰對按察使司的經營,犯不着特意派人來打探消息。
兩人疑惑:“除了他還有誰?”
阿命冷笑一聲:“你們别忘了,京城還有一條毒蛇在盯着我們呢,她如今可坐不住了。”
“慶願?”
伊奇恍然大悟。
“孟泰盤踞九江多年,以他的手段想殺掉文太原三人何故白天弄出這些動靜?他若想滅口,隻需晚上調走李有才等人,介時投毒和刺殺簡直易如反掌,那經曆司小吏白日偷偷摸摸來司獄司,八成是收了慶願下屬的銀子打探消息。”
“慶願雖然手長,但到底未能親臨九江,不知此間局勢,她這番動作并不隐秘,怕是還有後手,與其擔驚受怕,不如我等搶先一步,将文太原三人保住。”
她一口氣說完,便将西廂房的孟芙瑩叫出來。
身着鵝黃色夾襖的女孩兒緊張地扯住哈童的袖子,不敢去看女人威重的目光,她小聲道:“見過将軍。”
阿命目光不動聲色落在她扯着哈童衣袖的手上,哈童頭皮一緊,卻沒掙開孟芙瑩的手。
呼碩站在一旁看戲,笑道:“孟小姐這段時日怕不是悶壞了。”
孟芙瑩生怕給他們添麻煩,當下連連搖頭:“沒有沒有,幾位大人好心收留我,我已經很知足了。”
說罷,她怯生生地放下拉着哈童衣袖的手,後者咳嗽一聲,不自然地看向阿命,手下将孟芙瑩向身後攬了攬,似是怕她心有畏懼,大掌落在女孩兒的手腕緊緊攥着,以示安撫。
阿命現下沒什麼興趣盤問哈童的私事,她看向孟芙瑩,直接問道:“你可知柴桂老翁的去處?”
孟芙瑩連忙點頭:“柴阿耶是我府上的管家,父親一出事後,他就被人送走了。”
具體送到哪裡去她也不清楚,但她知道柴桂此前的住處。
阿命便派哈童和呼碩前去找人。
時間有限,今夜之前她須得将一切安排妥當。
約莫一個時辰後,夕陽在天邊徐徐展開華景,霞光照耀時,呼碩和哈童破門而入,呼碩身上背着個頭發半白的老翁,雙手抱住呼碩的脖頸,老人看見孟芙瑩時亮了亮,掙紮着要從呼碩背上下去。
“小姐!小姐~”
阿命對這處大型認親場面心無波瀾,眼見天色未黑,确定孟芙瑩将事情說清楚了,便讓哈童安頓柴桂。
柴桂眼眶通紅,他操着一口地道的撫州官話,隻有孟芙瑩能聽懂,孟芙瑩向他福身拜了三下,情不自禁落下淚來。
“我知道這是要人命的官司,可是阿耶,如今除了你,真的沒人能救下爹爹幾個了,這幾位都是從京城來的錦衣衛大官,他們奉旨前來,定會将爹爹等人的屈辱肅清——”
狀告地方三司需要确鑿的證據和對抗整個九江地方官的勇氣,一旦站在柴桂背後的阿命等人無法翻案,那麼等待柴桂的隻有砍頭處死,以示挑釁權.威的下場。
阿命本想着如果這老頭不答應,就先涮上他家的幾條人命以作要挾,卻不料柴桂忠義,未聞前因後果便直接同意了。
呼碩在一旁啧啧:“倒是個忠仆。”
哈童趕着去頂伊奇的夜班,阿命交代呼碩守好院子,便翻身上馬要走。
呼碩連忙問:“将軍,您去何處?”
阿命勒住缰繩調轉馬頭,目光落在天幕的霞光上,“我去借點人手。”
“?”
呼碩心有疑惑,便見女子的背影消失在橋頭。
馬蹄聲像是急促的鼓點,不消幾息便徹底湮滅。急匆匆地來,急匆匆地去,他們的生活如此這般已有數年,看不到盡頭,也不知盡頭是好是壞。
呼碩每次看着阿命遠去的背影,都隻能在心裡默默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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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季明叙翻開那封密信。
傳信人是劉掌櫃。
九江的暗樁剛發展不過兩年,人手勉強算是充裕。
阿命借走五個人,數目不多。
一名侍女,四名暗衛。
她借侍女做什麼?受傷了?那個叫娜木的仆從沒跟着她?
季明叙眉頭不自覺皺了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