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羅在帳外聽着,一時也沒主意。
那三十杖将王中丞打得着實不輕,至今仍卧床不起。
青羅帶了許如珩調制的傷藥前去探望,王家小仆堵在門口,疑惑道:“郎君來看我家大人?”
春杏道:“你家大人可是王中丞?是便錯不了。”
小仆撓撓頭,拉開半掩的門扇,退至一旁,将青羅等人讓進來,一面解釋:“郎君勿怪,我家大人為官這些年,小的從未見人登過門,還道郎君找錯門了。”
青羅倒不意外,以王中丞的秉性,能與朝臣結交才稀奇。
王家這宅子隻是個一進的小院落,迎面三間正房,左右各有兩間廊屋。
王中丞睡在西側正屋,小仆進去禀報,青羅在廊下聽他也不問誰人來訪,張口便命趕人,誰來也不見。
小仆轉出門外,臉上作難,“郎君飲過茶再走?”
青羅笑笑,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隔着窗紙道:“王中丞,在下為了杜村之事前來拜訪。”
王中丞遲疑道:“公主?”
“嗯。”
屋内靜默片刻,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王中丞一襲家常圓領藍袍,蹒跚而出,倚門道:“微臣參見公主。”
小仆知是貴客,忙跟着行了禮,将人延至正堂坐了。
王中丞自己卻不坐,也不叫奉茶,開門見山道:“公主方才何意?”
“大人卧病在家,還不知此案近況吧,杜村無人肯為杜萬玄作證,大人前次如何獲知此事,可有查證過?”
王中丞當即道:“自然查證過!有人傳信于臣,臣讀過信,親自去的杜村!”
那小仆翻箱倒櫃,終是找出些待客的好茶,喜滋滋地泡了端來。
青羅一看,卻隻有她這一杯。
小仆道:“我家大人嘗不出好賴,他不喝。”
王中丞聽在耳中,并不反駁。
青羅笑笑,問:“大人可留了卷宗?”
王中丞留了,可那存放于官署的卷宗卻不翼而飛。
許如珩的藥見效頗快,王中丞用過不幾日便能出門。
他先去了官署,各處查問過,都說不知那卷宗如何丢的。
又去杜村。
他前次來并未表露身份,這回再問,村民不是推說不知,便是避而不見。
王中丞氣得跳腳,一時卻無計可施。
杜萬玄的屍首起出來驗過,單憑傷口,無法分辨成傷原因是意外,還是有意為之。
杜仲又去過杜村好幾回,然則磨破嘴皮,也沒人肯作證。
這日回府,隻管耍刀打拳,餓着肚子便睡下了。
不多時,又爬起來,點燈讀書。
青羅聽春杏說了,哭笑不得,心下又有些歉疚,杜萬玄的死,她終究還是幫不了她。
正想吩咐春杏将廚下新做的花糕送幾塊給她,秋葉通禀,裴勖之來了。
青羅才用過暮食,在銅盆内淨了手,接過春杏遞來的帕子拭幹水痕,一面吩咐将人請到膳廳。
裴勖之進門便道:“我來問問上回的林檎蜜餞還有沒有。”
青羅料到他是為杜仲來的,他不提,她便也不點破,隻道:“還剩了些。”
說着叫春杏找了食盒,給他裝上。
裴勖之拈了顆蜜餞吃着,到底忍不住問:“姓杜的人呢?”
青羅捧着茶盞,笑道:“在讀書。”
裴勖之一臉莫名,還道他聽岔了。
青羅解釋道:“你不是怕她日後作惡麼,我叫她多讀些書,讀書明理,她便不會走上歪路了。”
裴勖之呆了半晌,方才道:“讀書有用?”
見青羅點頭,重重哼了一聲,“他也讀得通!”
青羅抿了口茶,“驸馬教她。”
裴勖之又是一聲冷哼,雙臂環胸,在胡椅上坐下,擰眉道:“你真留他在府上做護衛?”
青羅嗯了一聲,垂眸不語。
“阿羅,你為何待他這般好?”
裴勖之似是憋了口氣,不吐不快,“他,還有那個杜萬玄,到底是何人?我與你自小相識,怎不知你幾時認識的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