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羅心中起疑,數十口人,怎會一個也未逃出?
杜仲找衙差,說她嫂嫂侄女失蹤,反被衙差扣住了,細細查問,言語間竟是懷疑鸢娘作案。
杜仲怒不可遏,“我嫂嫂一介弱女子,怎殺得了人?”
那衙差卻道:“她死了也罷,若是村人全死了,獨她活着,難道不蹊跷?”
杜仲氣得再說不出話,因鸢娘二人生死未知,此刻也沒心思與他掰扯。
失魂落魄地跟着青羅回府,哭過之後,便沒開過口,飯也不肯吃。
青羅心裡有事,略吃了幾口飯,在榻上坐了,對着幾案上的棋枰發呆。
秋葉來禀秦莞求見,好一陣子才緩過神。
秦莞不是一個人來的,青羅看見跟在他身後的鸢娘母女,驚訝得立時站起身來。
鸢娘這時才知她即是公主,跟着秦莞見過禮,惶惑地抱着阿寶立在一旁。
青羅放下心來,問:“你可知杜村遭了難?”
鸢娘點頭道:“昨日阿寶又發燒,奴帶她去老神醫的藥廬瞧病,天黑路上難走,老神醫留我們住了一晚。”
秦莞接口道:“臣正好休沐,今早順道送杜娘子回家,因見杜村燒毀,杜娘子無處可去,聽她說小姑在公主府上當差,便送她們來了。”
青羅點點頭,“沒事就好,杜仲擔心得飯都沒吃。”
春杏照青羅吩咐,端了一碟點心去勸她。
杜仲背過身去側躺着,悶悶道:“春杏姐姐替我謝謝公主,我實是沒胃口。”
秋葉進屋道:“阿仲,你嫂嫂與阿寶來了!”
杜仲隻當她哄人,抽哒哒地,一動不動。
阿寶忽地喊道:“姑姑。”
杜仲渾身一僵,猛地坐起身來,扭頭望向門外,她嫂嫂正抱着阿寶,站在青羅身旁。
她下床趿拉了鞋,幾步跑來,一把将二人緊緊摟住,喜極而泣道:“你們沒事太好了!”
青羅将鸢娘母女安置在府裡,鸢娘聽說府上正缺個繡娘,一時又無處落腳,便留下了。
晚上,青羅特地吩咐備了一桌好菜,算作給杜仲一家三口慶祝團聚。
正吃得高興,大理寺一個楊姓寺丞領着差人登門,先是求見青羅。
青羅在正堂召見他們,那楊寺丞未至而立,性情頗是直爽,也不兜圈子,行過禮,立即言明來意。
“公主,杜村一案,尚不知是天災,還是人禍,不過,府上護衛杜仲頗有嫌疑。”
青羅心裡咯噔一下,面上不露分毫,問:“何以見得?”
楊寺丞禀道:“杜村男丁在修塔營上番,臣等前去查問,他們都說近日杜仲曾多次遊說其為杜萬玄作證,杜仲或因被拒心懷怨恨,報複他們。”
青羅微微蹙起長眉:“不過是他們一面之詞,豈可輕信?且杜仲在本宮府中,昨夜并未出過門。”
楊寺丞拜道:“臣等例行公事,還望公主體諒,若确非杜仲所為,臣等自會查清真相,還她清白。”
青羅問:“楊寺丞想将人帶走?”
楊寺丞作揖再拜,“既有嫌犯,若不及時将其收押,緻其脫逃,臣等難當失職之責。”
青羅沉吟道:“本宮有個條件,不可對她用刑,若能做到,本宮便将人交給楊寺丞。”
楊寺丞當即應下。
青羅命人去叫杜仲。
杜仲聽了隻是冷笑,進門對青羅一拜,道:“公主放心,小的便随他們走一趟,小的行得正,坐得端,不怕!”
又對鸢娘道:“嫂嫂,你安心在府裡待着,我沒事。”
那楊寺丞聞言看了眼鸢娘,“你便是昨夜幸免于難的杜家婦人?”
青羅臉色一沉,“她不過是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昨夜因女兒染病外出求醫,僥幸逃過一劫,楊寺丞難道要将她們母女帶走?”
楊寺丞忙垂首道:“微臣不敢。”
夜漸深了,公主府外門樓下兩隻暈黃的薄紗燈籠,經風一吹,悠悠打着旋兒。
鸢娘抱着阿寶,站在門外,目送杜仲被差人帶走,待那一行人消失在巷口,方才轉過身來,擔憂道:“公主,不知此事可與外子之死有關。”
青羅寬慰道:“不必擔心,杜仲既沒做過,他們查清後自會放人。”
話雖如此,杜仲一時卻也出不來。
仵作驗出部分屍首身上有刀傷,疑是死前所緻,這便排除了意外走水,至少這等屍身有刀傷的無法排除他殺嫌疑。
杜仲又是個舞刀弄棒的好手,青羅府上雖作證她未出過府,大理寺卻以為夜裡衆人熟睡,無法時時看着她,因而不足以排除她的嫌疑。
大周此時宵禁尚嚴,青羅命人與平賢坊坊正、看守城門的士卒核實,取其證詞,證明事發當夜并未見過杜仲。
大理寺原想傳喚杜村上番的男丁到堂,與杜仲對質,孰料修塔營出了事,擡送石料時,不慎壓了好些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