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牛肉!”扈三娘眼睛都亮了。
“失足跌死的。”小二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道,“正經的牛肉,香得很。”
扈三娘咽了口口水,但還是堅持道,“還是算了吧,多謝小二哥。”
“沒事兒,沒事兒,客官若是想要,再尋我就是。”小二哥也不惱,一副見多了的樣子,毛巾往肩上一搭,就又去端菜了。
“你那麼喜歡吃牛肉?”閻嬌嬌好奇的問,卻不料打水過來的花榮聽到牛肉,也是眼睛一亮,“這地兒有牛肉?”
扈三娘點點頭,然後兩人看向閻嬌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是這牛肉……着實難遇到。”
牛肉,有什麼稀奇的?
經過兩人解釋,閻嬌嬌才明白,在大宋吃野生動物不犯法,就算你打虎殺虎,隻要你遇到,你解決了,就是你能耐,沒有人會追責。
唯一受法律保護的動物,死了會被追責兇手的動物就是牛。
“牛廢則耕廢,耕廢則食去”,雖然保護耕牛政策一直都有,但是在宋朝時,這個發展到頂峰。不僅皇帝三番四次下诏禁殺耕牛,私殺耕牛會被判斬首,鄰裡要連坐;市場上也采用了“市立劵”這種手段,詳細的說明買牛的買家和賣家,方便查證。同時官員的考核标準裡,也有因為沒有禁止殺牛而被降職的事情。如劉禹錫、朱熹等官員的政績中還有因為“禁屠牛”而被記載的功勞。
大宋之所以如此禁殺牛,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商品經濟的發展本身就會對農業産生沖擊,國土面積的狹小,人口的衆多,都導緻大宋的糧食壓力很大,因此保障糧食問題就成了國民經濟的根本。
在這種大環境下,農業技術的革新也有了長足進步,封建時期的鐵犁牛耕技術在宋代達到了巅峰,這使得農耕對牛的依賴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保護耕牛的律令因此比之前代更為具體。
但有句話說得好,缺什麼就吆喝什麼。朝廷法度越嚴格,其實也說明殺牛這個事情挺泛濫的。
原因很簡單,牛肉貴啊!
一斤牛肉大概100文左右,一頭牛的賣價是五貫到七貫,但殺了之後賣肉,卻能賣二三十貫,這是三四倍的利潤,所以才能讓人铤而走險殺牛。
除了利潤高,還有一個原因是官府常年征收牛皮、牛筋、牛角等用于武器制作。特别是制作弓弩用的牛筋和牛角,消耗量非常大,官方養牛數量絕對不足,因此民間常常也要殺牛補足這部分差額。
種種互相矛盾的政策之下,導緻在正經的世面上牛肉很少,但是這種黑店、野店裡,牛肉卻屢見不鮮。
閻嬌嬌見着兩人都饞,卻也的确擔心這店中的不是什麼正經肉,于是說道,“你們想加個葷菜也不難,我帶來的包裹中剛好有我娘做的牛肉幹,拿給叔叔下酒正好。”
“那可要買酒?”花榮眼睛一亮,看向店家的櫃台。
“酒也略帶了些,隻是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慣。”閻嬌嬌想到自己出門時,母親準備的那一大包吃食,于是便起身道,“我先拿給你嘗嘗,喝不慣再買店家的酒便是。”
趁着酒菜都沒上齊全,閻嬌嬌和扈三娘回了趟馬車,翻出了那個母親給她打包的絕密包裹——裡面有着真空的速食品,鹵牛肉,鹵雞爪,鹵豬耳之類的,以及兩瓶換了包裝的白酒。
因她本身都不愛吃這些,又是真空包裝,不會壞掉,所以都差點放忘記了。如今在馬車上,偷偷的除了包裝,将燈影牛肉,鹵牛肉,紅油豬耳,手撕牛肉幾個菜裝碟了,又讓扈三娘拎了酒,來到堂中。
腳店裡的客商南來北往的都有,自己帶幹糧的也沒有什麼稀奇,所以他們的舉動并不惹眼。
花榮沒見過這些東西,嘗了兩口之後,便吸溜吸溜,隻覺得紅油系列的肉做的真是好吃,極其适合下酒。
“這酒有些烈,你先嘗一口。”閻嬌嬌給花榮和扈三娘各倒了兩盅,然後緊張的看着他們。
如今的酒多是米酒,還需要過篩才能喝,所以她這亮如水的酒極大的引起了兩人的好奇。扈三娘還好,平常喝的都是自家釀的酒,不知其中奧秘,花榮卻是一杯下肚,察覺到了這酒的好,當下舉杯,“嫂嫂,這酒好是好,可小盅喝也太不解饞了,我去找店家拿個碗?”
“不行。這酒太烈了,你還要起馬,小酌兩杯即可。”閻嬌嬌一口拒絕,“若是真想喝,等咱們到了家裡,你喝多少壇我就不攔着。”
花榮被拒絕有些失望,但也知道不能喝酒誤事,并沒有太糾纏,隻是倒了一杯放在手邊,慢慢的嗅着,打算最後再喝。
閻嬌嬌這包裡裝的是閻女士新換的汾酒,香味極其醇厚,一打開周圍幾桌都聞到了,便有人忍不住朝他們這邊張望,也有人喚了小二過去,質問這種酒為何不賣于他們。
小二在那邊解釋,說這酒是客人自帶的,有人便罷了休,卻也有人不甘心,直接拿了銀子過來,啪的一聲拍在了他們桌上,“倒是什麼樣的好酒,便是讓人幾盅就醉了?我卻是不信!娘子不妨賣給我幾碗,讓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