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些特别的技巧。”
發覺澤諾視線的伊芙回答,權杖在她手中融化消失,她伸出握着權杖的那隻手去牽澤諾,“請這邊來,先生。”
一扇門,四四方方,看上去和普通的門沒什麼區别。
如果它在牆上而不是憑空立在半空中的話。
伊芙牽起澤諾,推開了這扇門。
濃厚的血腥氣在開門的瞬間溢開,澤諾皺起眉。伊芙的瞳孔應激地豎起變成獸瞳,長劍正握在她手中。
空曠的,沒有窗戶的房間,隻有天花闆的一盞破舊的吊燈還在盡力地履行職責,借着燈光,兩人得以看清房間裡躺着的人。
“尋?”
幾步上前扶起岐宮尋,臉上除了有些蒼白倒也無礙,但手指碰到衣服時就離開被染成了刺目的紅。澤諾飛快掀起他的衣服,果然看見一副傷痕累累的軀體。
到處是被割開的傷口,腹部有一道較深的刀傷,而手臂更是重災區,已經不單單是割傷,而是一塊一塊切開肌膚,把整塊皮。肉都割了下來,露出白森森的骨骼,濃郁的血腥氣大多來自于這裡。
這種程度的傷勢,如果不是有反轉術式,他不可能活下來。
“還活着,真不可思議。”
澤諾伸手去探岐宮尋的心跳,感受着掌下微弱但切實跳動的幅度。
“反轉,術式。”
澤諾斂目,腦中飛快起草又否決各種方案,最後輕輕呼氣,暫且按捺下心中的想法。
“先帶他走吧,伊芙。”
“好。”
“别那麼着急離開。”
皮鞋踩在地闆上的聲音,門外響起陌生女人的聲音。長相妩媚的女人穿着風衣長裙,走進這間不大不小的房間。她很漂亮,伸手撩動發絲的動作優雅耐看,塗着紅色指甲油的手指看上去極具風情,連額上一圈奇怪的類似縫合線的疤痕也沒有破壞她的魅力。
這是一個很美的女人。
但澤諾沒有絲毫欣賞的想法,他死死盯着女人的臉,臉上有瞬間的失态。
“嗯?這位先生看起來似乎不太對?”
女人靠近一步,随即被伊芙手中的細劍逼停。
“止步。”
“哎呀不要這麼兇,好歹是朋友。”
女人笑着,用指尖抵住伊芙的劍鋒,“我覺得,你後面的那位,有話要和我說。”
“......失禮,”澤諾沒有沉默多久,起身,從善如流地點點頭:“您好,小姐。”
“或者,我應該說,”
——“好久不見,夜莺小姐。”
“呀,你認識我。”
她将鬓發理到耳後,露出柔軟的耳垂和白淨的脖子。
“你也好。”
随着這句問好而來的,是她突然襲擊澤諾的動作。
她的速度很快,天與咒縛的軀體的确不錯。
但也僅僅是不錯了。
毫無懸念的失敗,貿然行動的代價是一隻手臂。
“你還真是,瞧瞧,像隻急着護犢子的雞媽媽。”
她嘲諷着,毫不在意的收回手,被切斷的手沒有流血,肌肉是古怪的紫紅色,看起來已經萎縮,從外表上卻看不出任何異常。
“真過分。”
夜莺...不,這個女人用僅剩的一隻手揉了揉臉。看上去相當委屈:“我明明是想幫你的。”
伊芙臉色微沉,劍身倒轉,顯然不願再繼續糾纏下去。
發覺伊芙是真的動了殺機的女人愣了瞬間,立刻出言制止:“等等!你還真想殺我?!”
這句話根本無法動搖伊芙,她舉劍的動作沒有絲毫遲疑。
“??我們不是合作關系嗎?!”
女人一邊狼狽閃躲一邊試圖拉攏:“不是,是你同意要和我一起研究全新的結界構建出完全不同的特殊的‘帳’!不是很順利嗎,怎麼現在又掀桌子不幹了??”
伊芙充耳不聞,擡手将想要跑出去的女人重新綁了回來。
“你特麼——”
靠着天與咒縛的身體素質和豐富的戰鬥經驗勉強逃離,女人咬牙切齒:“怎麼,看來你是又被幾句話就哄住了。”
“真夠tm的好笑,決定要強制性保護他是你指甲決定的,結果現在見了一天反過來要翻臉不認人把我也殺了,”
“這就是你所謂的決心?哈!我看你不過是條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哈巴狗而已,他都不需要給你食物,輕輕招手就能把你勾住随意差使。”
女人喘了口氣,捂着被砍到的腰部,臉上的表情是滿滿的惡意,
“你還真是夠賤啊,伊芙小姐。”
“......”
指甲嵌入掌心,澤諾面不改色,腦内卻已開始飛速運轉,怒極反笑他臉上甚至維持着弧度,看上去并非是笑,而是扭曲肌肉的産物。
但他沒有動,他不能動。
女人出現的瞬間,伊芙就将他和岐宮尋隔離在外,可能與構築房間的是同一類型,咒力被壓制後,除了眼睜睜看着兩人纏鬥外他居然毫無辦法。
呵....
澤諾轉動手腕,眸色沉沉。金色原來也能變成如此沉郁的顔色,仿佛醞釀了一場風暴。
而另一邊的戰鬥還在繼續,女人的辱罵對伊芙來說不痛不癢。這場戰鬥實際上本該在十秒鐘内結束。
出劍,收劍。
唯一讓這場戰鬥拖延那麼救的原因并非是她對女人有什麼“友情”,隻是因為“契闊”。
“讓你和我定下‘契闊’是我最明智的決定。”
女人半躺在地上,看着伊芙的眼睛裡滿是嘲弄的意味。
“瘋子。”
“你不該對他出手。”
“??我根本沒碰他。”
意識到在這點上辯解根本是無用功後的女人打算從另一個方面入手,
“我真的不理解你為什麼要對一個廢物,咳,一個普通人搖尾乞憐,你是咒靈,你明明擁有着比絕對的力量,為什麼還要自甘堕落帶上項圈把鎖鍊遞到他手上??”
“你就不想擺脫他成為真正的掌控者嗎?與其眼巴巴地跟着他,不如展示你的強大讓他臣服!”
相似的話語讓伊芙想起從前。
【你隻會乞求,】
——【而我學會了‘掠奪’。】
......
生于“後巷”的孩子沒人不會“掠奪”。伊芙當然會,甚至于她已經說過了:【掠奪是我們的本性。】
伊芙沒那麼無私,她也從不是什麼好人。
【那為什麼不去呢?】血脈裡仿佛有人低聲重複,
【留下他,告訴他,用盡一切辦法在他身上留下印記。】
【你要主動去奪取。】
——“不。”
“??不什麼?什麼不?”
伊芙回答着面前的女人,也回答那聲不知何處而來的聲音。
“我不喜歡那樣。”
被哽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的女人:“瘋子!我看你幹癟的腦子裡根本什麼都沒有!但凡你點有理智就應該知道和我合作是最好的路!”
“我不需要”
伊芙回答得幹脆利落,“‘契闊’,我不會殺你,離開吧。”
“哈!怎麼還想讓我痛哭流涕到跪下和你感恩戴德嗎小姐?”女人躺在地上,笑得惡意慢慢:“真不好意思,我——”
她沒能說完,一柄短刀狠狠紮進她的胸口,依舊沒有血,而她本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抹了脖子,臉上的表情定格在滑稽的訝然上。
“......先生?”
“嗯,我在。”
澤諾松開握住短刀的手,金色的眸子冷得吓人,偏偏語氣還是一樣的溫和。
伊芙沒有被這相當割裂的樣子吓到,她聽到了更深處的聲音,澤諾胸口處的心髒與她同頻,她能嗅到來自他身上的,那些酸澀和痛苦。
“......”
她還不能完全理解發生了什麼,隻是順從本能地,給了眼前人一個擁抱。
一個由伊芙主動發起的擁抱,平日裡澤諾一定會相當珍惜并加倍地回抱。但這次不一樣。
澤諾沒有拒絕,但也罕見地沒有回應。
他聞着伊芙身上清淺的香味,似乎是無動于衷。
得不到回應的伊芙将人摟得更緊,然後輕輕地吻着他的耳垂,他的臉頰和唇角。
她像是個急于想要得到關注的孩子。
......是我太着急了。
澤諾閉了閉眼,暗自長歎一聲,擡手回應了伊芙的擁抱。
但,
——“伊芙,我們談談。”
拜托家入硝子安置好受傷嚴重的岐宮尋,澤諾這樣說。
“好。”
于是他們默契地回到了位于高專的宿舍。
背景樂是單調的鐘聲,不過現在兩人都不在意這一點。
“......”
很輕的一聲歎息,伊芙耳朵動了動,擡眼正好對上那雙溫柔的眼睛。
“伊芙,那個時候,那個女人說了什麼?”
“她說,我是您的狗。”
“那你怎麼想?”
伊芙眨眨眼,“我的确是。”
“......”
澤諾看着伊芙真誠的眼神一時間陷入沉默,“下次,這樣說的人,殺了,好嗎?”
“好。”伊芙乖巧點頭,像是想起什麼,她又補充道:“她還讓我理智,讓我按她說的做。”
“但我覺得不好。”
“我的理智在這裡,”伊芙擡手摁在主管的胸口,
“我的部分,我的理性,都在這裡。”
伊芙擡頭去看澤諾,黯紅的眼睛比石榴還要亮。
“您能做我的理性嗎?”
“......”
“太犯規了伊芙.......”
澤諾閉眼才能掩飾自己刹那的失态,
這樣,我還怎麼能繼續下去?
“......我會是的,我已經是了。”
他俯身,将臉埋進伊芙的頸窩:“相信我伊芙,”
“我絕對能做到。”
啊,味道變了。
察覺到澤諾心情轉變的伊芙也跟着彎了彎唇,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
“我做得很好,是嗎?”
“嗯。”
“那我申請,請您吻我。”
“......”
“咳咳,伊芙你....你是不是....長高了?”
“并沒有,隻是為了能夠更好的保護您,我适當調整了部分身體數值。”
“?所有,都能更改?”
“是的,這具身體的特性。您有什麼特别要求,可以告知我。”
“不沒有謝謝。”
澤諾:真的會被你們咒靈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