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在Day73後,為了喚醒伊芙,倘若澤諾舉劍對準的是自己。
——【伊芙,我歸還你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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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能放任那麼危險的東西留在世上!遲早有一天那怪物會毀了一切!”
“哈,說得好像你們有辦法殺了她一樣。”
“你!”“五條家主,請注意措辭!我們都是為了咒術界的未來考慮。”
五條悟沒耐心再和這群指手畫腳的老橘子糾纏了,嗤笑一聲掀開竹簾,頭也不回地踏出了陰暗的和室。
“不怕死的大可以去試試看,”
“我可沒把握能把你們撈出來。”
隐藏在竹簾後的人氣得吹胡子瞪眼,卻沒有絲毫辦法。
畢竟,他們早就嘗試過了。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閉嘴!”
主位的人厲聲呵斥,蒼老的聲線使用着久居上位者特有的語調強制壓下了所有的争論。
“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他伸手撩開面前的竹簾,目光幽深難辨。
—— “這都是為了咒術界。”
“這群蠢貨到底還要打着這個旗号多久。”五條悟靠在走廊上,背後抵着一扇貼滿了符紙封印的木門。
“究竟要到什麼程度他們才能明白,”
“——這家夥是自願留在這裡的呢。”
隔着這層厚實的門闆,門後宛如另一個世界。
縱橫交錯的赤色荊棘鋪滿整個房間,連天花闆都未能幸免。蒼白到不可思議的骨骼與荊棘纏繞相生,糾纏着變成網,支撐着房間中心的圓形物體。
一層又一層羽翼覆蓋,變成一個巨大的“繭”,白發的少女就坐在裡面,長發垂落到地面,宛如樹葉的根系。
【不出去走走嗎,伊芙?】
黑發金眸的男人彎腰坐在她身邊,像是話家常一般這樣詢問着。
“……”
少女沒有說話,她甚至沒有擡頭,仿佛根本沒有聽到一般一動不動。
【如果有煩惱的事或許說出來能好受一些,一直這樣勉強自己,很難受不是嗎。】
垂落的發絲微微晃動,盤踞在地闆上的荊棘與骨骼絞緊彼此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你還好嗎伊芙?】
沒能得到回應的青年微微抿唇,片刻後俯身湊近。
【我很擔心.....嗯?】
打斷他的是他自己。
身體控制不住地向後仰倒時才發覺原來胸口處開了個豁口,空蕩蕩的,卻沒有流血。
【......果然,還是不行嗎。】
沒有驚訝,沒有怨怼。
他臉上的表情更像是關切。細長的手指按在刺穿了他胸口的荊棘上,力道卻輕得像是帶着安撫意味的撫摸。
【抱歉。】
他本該再說些什麼的,但都顯得蒼白無力。
被他觸碰的荊棘微微向内蜷縮,很快又反撲徹底将人撕扯成塊。
沒有血液,沒有屍體。
他徹底消失了,就像從未存在一般。
伊芙并不為此感到驚訝,撕碎目标的荊棘重新把自己團成一圈,安靜蟄伏在她腳邊。
“……真執着啊,”
五條悟的聲音隔着一層門闆,聽起來有些悶。“你也好,那個叫岐宮尋的也好。”
一樣地仍舊執着于追尋已然死去的人。
“說起來,他的懸賞金又翻了一番。”
“禦三家成員、盤星教、輔助監督、甚至還有幾個普通人……我也很好奇他下手的目标是怎麼确定的。”
明晃晃地套話,不,這已經直白到了直接詢問的地步。他沒有必要,也不想在這種事情上費功夫。
畢竟對象是這個......人?
說到底,門内的伊芙,還是人類嗎?
像是什麼東西趴在地上移動的悉索聲響從腳邊響起,伊芙終于擡起了頭,露出一雙妖異的殷紅雙眸。及地的長發如同絲綢傾瀉一地,在暗色的荊棘叢中恍如流動的月光,随她擡頭的動作搖曳。
“伊芙,”
五條悟頓了頓,像是在組織語言。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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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就不對勁。
目睹了全過程的五條悟很難用語言去描述當時的情景,但唯一能夠确認的,是澤諾的死亡。
他死了。
擁有“六眼”的男人這樣斷言,
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這還能救嗎?像上次一樣“掏心掏肺”?
或許是戰鬥中受到的“靈魂攻擊”的後遺症?又或許是因為這兩人聯手制造的“大場面”數不勝數?總之直到這一刻五條悟對于這件事實際上還沒有什麼實感。
他突然能看見相擁的二人身上交纏相連的紅色細線,如同具有生命一般地微微顫動,像是連接兩個個體的血管,一端繞在澤諾腕上,另一段沒于伊芙胸口。
下一刻,伊芙身上的羽毛盡數脫落,少女被人重新帶回“人間”。
——代價是這條紅線驟然斷裂。就像是纏在水桶上的繩索,被用于自混沌中拉起一人的靈魂後不堪重負一般地寸寸消失在空氣裡。
詭異的不安。
加快的心跳像是預示着什麼,連呼吸都微微停滞。
他看見白發的少女睜開雙眼,面容平靜得可怕。
懷中人早就停止了呼吸,任何生命體征都徹底消失殆盡。
但她什麼都沒有做。
沒有狂暴的咒力,沒有狠厲的攻擊,她安靜到讓人以為是錯覺,仿佛懷中人僅僅隻是要短暫地沉眠于此。
“……又一次,”
少女用自己的臉頰去摩挲他的眼睑,聲線前所未有地柔和。
“又一次,被您抛下了。”
“您總是這樣呀,主管。”
刻意壓低的聲音并不屬于白發的咒靈,反而更像是曾在“記憶中”偶遇過幾次的金發少女。
——曾是人類的伊芙在此刻“圓滿”。
缺失的部分終于回歸,甚至将屬于另一個人的情感也一并帶回。
此時,這具身體裡跳動的頻率,究竟屬于誰呢。
少女微笑着,抱緊懷中的身體,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人嵌入自己的軀體裡。
是誰說過的?擁抱會讓兩人的體溫趨于一緻。
那此時如此緊密地相擁後,懷中的身體能夠逐漸溫暖起來嗎?
——不會讓您這樣離開的。
少女張開嘴,犬齒刺破血肉。
——您給予過我許可的。
撕咬、咀嚼、吞咽。
骨骼和别的什麼東西都被咬碎,吞食。
——我會永遠在您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