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甲闆跳下的那短短幾秒,他所想的也不過是沒來得及帶土特産這一件事,非常寵孩子的蟻母果真再次聽到了呼喚,當即就把馬德拉送到了一個寶藏繁多的小島上……荒無人煙。
在那裡,他遇到了禁止進入漫宿的司辰【浪遊旅人】。
對方看起來也很意外,“你是從哪裡來的,孩子。這片景象本不應該出現人類才對。”
【浪遊旅人】是個長着蜈蚣口器,面容和藹的老人,脖子上挂着專用相機。人們也稱她為蜈蚣、笑鸫、景象竊賊、巡禮者,以及許多其他名字,按照某文獻作者的說法,這些是“面具”。浪遊旅人的不同“面具”代表她的不同側面。
作為景象竊賊,她竊走的景象不隻是實際的,她能“蟄去眼中的太陽”,使人将所見的景象獻給她。
照片被相機拍下的瞬間,她竊走了景象,連同其中的靈魂們一起。馬德拉的闖入使得這張“照片”出現了偏差,浪遊旅人告訴馬德拉,照片與現實連通的門本來是要呼喚其他靈魂回歸的。
而馬德拉終于也意識到了,他所在的這片島嶼根本就不是存在于現實生活中的!或許它早就湮滅于時間,但浪遊旅人将其保存了下來。此情此景,他隻有一句話要講:
蟻母在上,這是給我幹哪來了。
好在浪遊旅人并沒有生氣,她此次打開景象的大門,目的也隻是為了将這座島嶼内迷路的靈魂召回:一隻已經滅絕的奧亞吸蜜鳥。
“我到島上的時候,它們幾乎滅絕了。”浪遊旅人說,但在鹽堿地的深處,我發現了他們……一對。在這裡還沒有成為“照片”的時候,我偶爾也會在這裡聽到它們唱歌,其中一隻鳥開始,另一個也會交相呼應。”
說到這裡,一隻黑色的,毫不起眼的小鳥飛到她的肩頭,“————”
一聲清脆動聽的鳥鳴。
“隻能演奏一半的樂章總是不完美的,對不對。”浪遊旅人微笑着,“奧亞吸蜜鳥總是會被同伴的聲音吸引,但亡靈的歌無法穿透門。如果你能讓另一隻回到照片,你就可以離開。”
。
這對馬德拉而言還挺容易的,他有跟着父親學過鳥鳴學,當然,鳥鳴學裡面其實不包括學鳥叫,但老爹言之鑿鑿,不學鳥叫為什麼還要叫這個名字。
于是鳥叫——按照他爸的話,那叫口技。就這麼被寫到課程裡面了。馬德拉曾經在下諾夫哥羅德召喚麻雀并不是偶然,他是真會。
這項技能得以讓他從浪遊旅人的景象中離開。馬德拉望着自己房間沒有被動過的陳設,非常滿意。
他攤開手掌,一隻棕背的伯勞探出頭來。它對着馬德拉啾啾叫了兩聲,馬德拉聽了聽,模仿的是黃鹂。
這其實并不是一隻普通的伯勞鳥,它是司辰【獅子匠】的某位具名者,又或者長生者制造出來的一種肉身。
衆所周知,司辰【上校】讨厭【獅子匠】,從而讨厭貓,因為貓是【獅子匠】最微小的造物。
作為追随獅子匠的具名者,必須繼承他的反抗精神!比如制造一個小巧的鳥兒……經過幾番周折,它最終落到了浪遊旅人手中,現在她把它送給馬德拉,可謂是一鳥還一鳥。
馬德拉覺得這個禮物實用性不錯,擁有【鑄】性相的造物非常堅硬,他認為可以訓練這隻伯勞啄穿目标的眼球……送給琴酒當武器也不錯啊,肉身子彈呢。
秉持着這種想法,他坐在後座和伏特加有一搭沒一搭閑聊着,伯勞鳥好奇地打量着車内,從馬德拉的手上跳到伏特加肩膀,啄啄衣服上的線頭。一派其樂融融。
但他們聊的太投入了,以至于琴酒打開車門之前,兩人一鳥都沒有發現危險即将來臨。
直到琴酒輕的像雪一樣的聲音飄進衆人耳朵裡:
“聊的很開心?”
伏特加:“…………”
鳥:“…………”
感知到危險的一人一鳥打了個寒顫,瞬間噤聲。
隻有不知是不是真的不會讀空氣,或者完全自我主義的馬德拉元氣滿滿和琴酒打招呼:“琴酒!你回來了!”
他好像完全忘記了自己這副慘狀會使對方多麼惱火,仰着臉裝乖,聲音摻了蜜糖一樣。“我一回東京就來找你啦,還給你帶了伴手禮!”
這麼說着,馬德拉迅如閃電般将還在伏特加肩頭裝死的伯勞鳥撈回手掌心,捧着它送到琴酒面前獻寶似的展示,“看。”
他眨着和伯勞鳥同樣黑黢黢的眼睛問:“你喜歡嗎?”
如果鳥也會說人類的語言,馬德拉手中的伯勞内心或許會有一片草泥馬奔騰而過。它的這個新主人,真是好一出借花獻佛,順水推舟,慷他人之慨。但人聽不懂鳥語,于是伯勞鳥隻能盯着琴酒凍死人的目光,虛弱地發出一聲虛弱的“啾啾。”
伏特加感覺這叫聲裡含着無盡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