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日朝會
天光微亮,還帶着薄薄的霧氣,巍峨的太清宮前已是站滿了穿着紅黑官袍的文武百官們。
衆人分散,窸窸窣窣,各黨派之間用着氣聲交流着。
随着一聲悠遠的鐘聲,晨光乍亮,霞光盈空。李婉姝穿着嫡出公主的宮裝,一臉冷淡的從遠處而來。
衆官紛紛行禮,李婉姝颔首意示回複。
她端莊的踏上台階,帶着身後的百官,一步一步的走向敞開大門的太清宮殿。
随着門口的太監尖細的嗓音響起“衆官上朝觐見——”
十日一次的朝會正式開始。
衆人在太清宮内站立了一會,直到定康帝的出現。
今日的定康帝的心情似乎是格外的不好,面色沉重,帶着點不威自怒的感覺。
百官行禮,帝王平身。
“今日朝會之前,朕收到一封密信,你們當中的一些人真是好大的官威。”誰都沒想到,朝會開始之處,竟是定康帝率先發難。
一時之間,除了皇子公主們,其餘人跪成一片,心中惶恐不安。有低頭惴惴不安的,也有面面相觑的。
“自南诏太子回去之後,樊城和南诏的邊境一直摩擦不斷,所在之地的官員上書要求糧草和軍械支援,為何知而不報?”
“若是朕沒有記錯的話,應是甯國公負責一切邊境事宜的處理?說,此等緊急之事為何不在平日的奏章當中”
定康帝直接點名甯國公,甯國公顫顫巍巍的跪着出來,他完全不敢擡頭看定康帝的臉色,緊張的咽了咽口水:“臣,臣是想等到今日朝會上說明此事,并非有意隐瞞,就算是給臣吃了熊心豹子膽,臣也不敢欺瞞于陛下。”
平日裡的定康帝給衆官的感覺是勤勉且溫吞,所以日子久了,有些人的心思就逐漸活絡了起來,暗地裡參與着黨派之争,卻沒想到帝王之怒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準備今日說?”定康帝淡淡的一句話,将甯國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此時的甯國公來不及細想,為何這件事情會提前捅到定康帝面前,腦子不斷的運轉,以此希望來穩住定康帝。
雖說這邊境事宜的處理最直接的負責人是甯國公,但是他早已是三皇子一派的人。三皇子倒賣軍械,以次充好的行為他是知道的,并且暗地裡還推波助瀾了一番。
若是被定康帝察覺,将此事深查的話...
甯國公不敢往下在想,若是此事被發現,怕是要項上人頭不保,還要連累甯國公百年的聲望。
一時之間,他冷汗直流,用袖子怎麼擦都擦不淨。
“陛下,兒臣可為甯國公擔保,他确實不是故意隐瞞此事。這幾日甯國公一直在為籌備糧草的事情不眠不休,兒臣也略有耳聞。”三皇子也想到了定康帝深究下去的後果,連忙出來打圓場。
龍椅高坐,看不清定康帝此時的情緒。
李婉姝和太子隐秘的交換了眼神,心中自是有了考量。
隻是一個未能及時上報,卻将甯國公吓成這個樣子,還逼得三皇子無意中暴露了二人私交之好的事情。
其中定是有鬼。
“朕給你三日的時間,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都得将邊境的需求給朕補上。若是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可别怪朕不給甯國公留情面了”定康帝高高挂起輕輕放下,打了個巴掌給了個甜棗。
畢竟要顧及老甯國公的顔面。老甯國公和先帝是至交,曾為了救先帝而身受重傷最後不治身亡。
不過天大的情分在時間的作用下也要消磨殆盡了。
這是定康帝最後一次對甯國公仁慈。
定康帝揮揮手,讓他滾回去,目光掃過下面的人,威嚴的說到:“類似的事情,朕不希望再有發生,給樊城物資的檢查和押送,便交由臨安安排人去護送。各位可有異議?”
“臣等附議”
“各位愛卿可還有其他事情需要商議?”
“兒臣有話說”李婉姝淡定的站了出來。
看到李婉姝有話要說,禮部尚書張啟緊張的攥緊了寬大的袖擺。他擡頭看了一眼右相顧玉京的背影,隻見他站如松,絲毫不見即将要被彈劾的樣子。
張啟此人膽小怕事,做事瞻前顧後,不然也不會因為前段時間晉州刺史暴斃一案交由李婉姝去處理的時候,一下朝便着急忙慌的去找告假的甯國公商量對策。
“敢問陛下,我大淵朝的律例裡是否有一條律法,若教子無方而導緻影響或傷害到百姓的日常生活,父親有連坐之罪?”
在大淵有一條特殊的律法是以約束世家之中的纨绔子弟的,那就是子不教父之過的連坐之罪。
“有”
“禮部尚書張啟之子張泉,昨日在臨湖雅苑醉酒鬧事,極其嚣張的說了自己做官的爹、做寵妃的姐和作為皇子的三皇弟撐腰,在王都可謂是橫着走。尋釁滋事、聚衆鬥毆。右相之子顧行章出面勸解卻被打成重傷,此舉給商家造成惡劣影響,嚴重傷害右相之子的身心安康。是以,兒臣彈劾禮部尚書張啟教子無方之罪。”
李婉姝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三皇子。
三皇子屬實是沒想到這都能跟他扯上關系,暗罵了一聲蠢笨如豬。
這一番話說出口之後,所有的官員面面相觑,不約而同的望向長在隊伍中間的張啟。
“張啟,可有此事?”眼看着身旁的同僚和定康帝的目光向自己投來。
他連滾帶爬的來到殿前,“臣,臣也是昨日下值之後才知曉此事,孽子昨日喝酒誤事,是臣治家不嚴,還望陛下寬恕。”
張啟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暗暗地向三皇子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三皇子握緊拳頭,沒有出聲。他憤怒的看向李婉姝,在得到一個挑釁的微笑之後,他緊掐自己的虎口,硬生生的忍住了開口求情的沖動。
天殺的豬隊友們,一個個都沒事找事。今日他已然是暴漏了和甯國公的關系,若是此刻再為張啟求情,怕不是要惹得父皇的猜忌。
此刻隻能舍棄自己的娘舅和表弟了。
李婉姝,果真是他成為太子路上最礙事的絆腳石。
三皇子憤恨的想到。
“做官的爹、寵妃的姐、皇子表弟?”定康帝每說出一個稱謂,三皇子和張啟的心都要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