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來扶了扶臉上的面具,為了防止節外生枝,她決定不讓更多人看到她的臉。
埃托勒察覺她動作:“從你的面具款式就能看出,你是個很有品味的人。”
這面具是珊瑚島的會所裡随處可見的常用款,他簡直是沒話找話。
楚來沒接腔:“你要提醒我什麼?”
埃托勒卻一笑,從兜裡掏出一張請柬,做了個華麗的行禮姿勢:“今晚來劇場看我的演出,我就告訴你。”
楚來沒動,想傍金主也不做做功課,不是誰都吃他欲擒故縱這一套的。
埃托勒的手懸在空中,見她不接,十分自然地又收了回去:“你大可以覺得我卑劣,而我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你這樣美好的女孩不被蒙在鼓裡。去問問你那個小情人的身世吧,希望他能像你相信他一樣信賴你,把一切全盤托出。”
如果楚來出生上城區,看得起昂貴的真人表演,就會意識到埃托勒說話的風格像是在演舞台劇。不少追捧複古戲劇文化的人很吃這一套,覺得這麼說話很優雅。
而楚來沒看過戲,不懂什麼叫高雅,隻覺得眼前這人說話理解起來很費勁。
楚來道:“都來做牛郎了,能有什麼身世。沒受過教育的孤兒、欠了巨款還不上、好吃懶做,要麼就是染上了耗費金錢的惡習。先别說他,你是這裡面的哪一條?”
埃托勒完美的笑容終于有了一絲裂痕。
一聲輕笑在旁邊響起。
楚來和埃托勒一同看去,發現烏冬不知道悄無聲息地在那邊站了多久。
他推着餐車上前,楚來的注意力被那些蓋着罩子的托盤吸引。
和這群人爾虞我詐地交流太消耗能量了,聽說白鲸号上的餐食和上城區的頂級餐廳是一個标準,她現在隻想坐下來享受晚飯。
埃托勒在看到烏冬時就重新恢複了笑容,然而餐車直直推來,他不得不側身,避讓。
烏冬目不斜視地進了屋子,埃托勒即便險些被餐車撞到小腿,卻仍幫他扶住了完全不需要人扶的門,以彰顯自己的風度。
待餐車進屋,烏冬卻轉回頭來,看向的不是楚來,而是埃托勒。
他将左手的袖子挽到小臂,在腕骨上按了幾下。
一陣機械運作的聲音響起,他左手小臂的皮膚出現了裂縫,緊接着,小臂内側的整塊肌膚在金屬層的支撐下擡起,露出裡面裝着的支架。
“讓你失望了,我對她沒有任何隐瞞。這條胳膊是同茂今年才上市的仿生款,你有空調查我的背景,為什麼不想想,沒有她的資助,我怎麼裝得起這麼貴的義體。”
多虧有面具遮擋,楚來不用掩飾自己驚訝的神情。
她在下城區也見過不少裝機械義體的人,但大多是原始的機械款,仿生義體費用高昂,疊代也快,新款的價格在Q14的普通人眼裡幾乎是天價,根本負擔不起。
像鷹眼那種家裡有些産業的人,用的機械眼也隻是幾年前的舊款,即便如此,被摘下來後都還能在黑市裡買上個好價錢。
牛郎店裡格外看重男人的外貌,整容、裝義體的人往往比不過全身上下都是純天然的人,有些客人在點牛郎的時候還會格外叮囑一句要原裝的。
或許别的客人會在意牛郎并非原裝,但午夜不但接受了烏冬的殘缺,還花大價錢給他裝義體。
楚來瞟了一眼埃托勒的臉色,如果他真的是因為眼紅烏冬的待遇而來挑撥離間,卻被對方如此打臉,此刻怕是羞憤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吧?
可埃托勒的臉皮厚度超乎她的想象,他爽快地笑了兩聲:“既然這樣,倒是我多慮了。”
沒人接他的話,他後退兩步,指向餐車:“請柬我留下了,想找我的話,在珊瑚島的通訊系統裡搜索我的名字埃托勒就好,随時恭候。”
楚來和烏冬側頭,這才發現埃托勒趁着和餐車擦肩而過的時候把請柬放在了托盤裡面。
再看向門口時,埃托勒已經離開了。
烏冬臉色不太好,将那份請柬收了起來。
楚來難得能在他臉上看到這副神情,畢竟被當面撬了牆角,任誰來都會不高興,
可楚來并不是午夜,比起他的情緒,她更關心烏冬帶回來的食物。
兩人在桌前坐下,烏冬揭開托盤上的罩子。
那個精緻的碗裡裝着一份還在冒熱氣的——清湯烏冬面。
沒錯,是在Q14下城區的小吃店随處可見的烏冬面。
即便眼前這份烏冬面無論是擺盤還是香氣都顯得十分上檔次,也改變不了它隻是一碗烏冬面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