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來直接站住了腳步,拒絕的話在嘴裡過了一遍,說出來時從“奸商你們怎麼不去搶”變成了“我不想去”。
管家臉上的驚訝絲毫沒有掩藏,他看向楚來。
尴尬的沉默蔓延開。
花園的那一端,室内的劇場裡隐隐傳來驚呼聲。
楚來假裝被那動靜吸引,轉過頭去。
沒錯,一個砸了不少錢愛得死去活來的大小姐突然連五十萬都不願意出了,看上去的确很奇怪,可隻要楚來不解釋,需要費盡心思替她找理由的人是管家。
良久沉默之後,管家試探地開口:“一定是烏冬做了什麼讓您不高興了吧?”
楚來梗着脖子,沒能狠下心點頭。
她和烏冬好歹算半個盟友,他還是自己當年在孤兒院救過的人,有這層緣分在,直接把皮球踢給烏冬好像有點不道德。
管家幹笑了一聲,從對方戴着面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隻得硬着頭皮自顧自圓下去:“我就說怎麼您剛才出來時也不帶他,之前你們都是在網上聯絡,他的缺點也很難被您看到,現在見了面,有摩擦也是正常。既然是他惹了您不高興,我們自然會處罰他,您放心。”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如果她的确對烏冬不滿,管家的做法剛好能讓她消氣,可午夜對烏冬的喜歡人盡皆知,怎麼忍心看他受罰?如果這是管家懷疑楚來的言行異常,用懲罰烏冬作為籌碼進行試探,就該輪到她給出個合理的解釋了。
楚來對烏冬還能說自己是私奔而來身上沒錢,對管家可不能這麼解釋。
這群人千裡迢迢把她請過來,圖的不就是她身上的錢嗎?
楚來不說話,往室内走,大腦卻在急速地運轉着。
感應門打開,他們已經橫穿了這條花園走道,來到了船的另一端。
楚來走進室内,看到眼前亮着燈光的指示牌。
從五層的船尾下去,抵達的是四層的賭場。
如果說牛郎店靠着刺激客人為牛郎消費而賺錢,遊輪公司收入的重要來源之一就是賭場。
Q14區賭場遍布,上了船也想玩兩把的大有人在。
從前給金指跑腿的日子在楚來腦海中回放。
代理人自己從不參與賭局,卻依舊能賺到大筆傭金。
她想到一個好辦法。
管家跟在楚來身後,正揣測着這位脾氣古怪的大小姐的心思,卻忽然見她一邊擡手指着賭場的指示牌,一邊回頭看向他,語氣裡帶着一絲興奮。
“直接拍下來也太沒意思了,我要玩個刺激的。”
賭場賺的錢可分不到牛郎店身上,但既然她要玩,管家隻有奉陪的份。
兩人一前一後朝着賭場走了過去。
感應門在他們身後合上。
沒過多久,花園走道靠近劇場的那一端,幾個員工擡着一個擔架行色匆匆地出了門,橫穿過道,往另一邊的醫療室走去。
如果楚來還在場,就會認出那個躺在擔架上渾身擦傷的男人正是埃托勒。
方才劇場們的觀衆發出驚呼,并非來源于誰的出色演繹,而是因為有人從三米高的布景台上掉了下去。
一個穿着管理層制服的女人跟在他們後面,她是珊瑚島某個分店的主管,埃托勒是她麾下最賺錢的牛郎。
此時此刻,她盯着埃托勒,臉上的神情與其說是擔憂,更像是憤怒。
幾位員工将埃托勒送進了醫療室,醫生迎上來,卻被主管示意離開,埃托勒也對她笑了笑,表示自己狀态良好。
等屋子裡靜下來,隻剩下主管和埃托勒後,他終于從擔架上艱難地撐起了身子。
他挪到藥架邊,給自己擦拭傷口,又用手硬生生把骨折了的腿複位,再注射愈合劑。
埃托勒的手法幹脆利落,臉上沒有表情,甚至沒有因為複位骨頭的疼痛而皺眉。那不是下城區的牛郎該有的模樣,此時的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殺手或者雇傭兵。
當最後一支愈合劑打完,他終于松了口氣,坐在了椅子上等待身體恢複。
一旁的主管始終站在原地,看完他做這一切,歎氣道:“算我們求你高擡貴手,安分一點,不要去找午夜。”
埃托勒閉目養神,他身上穿着花哨的複古戲服,臉上畫着舞台妝,整個人渾身上下卻散發着冷冽的氣息,任何一個傾心于他的客人看見他這副模樣,都要感到陌生。
埃托勒道:“我真想做什麼,你們攔得住嗎?”
主管的臉也沉了下來。
看多了這個男人浮誇的笑臉,險些被他給騙了過去,她早就該想明白的,對那個地方出來的人,說好話行不通。
“這次航行不能出任何意外,你背後的人我們得罪不起,但如果你接近午夜,我不信有誰能保得住你。今晚的‘意外’隻是警告,下一次我們可沒這麼客氣了。”
埃托勒終于看向她,毫不掩飾眼中的戾氣:“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