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冬是推着小餐車進門的。
管家告訴他,午夜把所有侍者都趕出了包廂,隻吩咐放烏冬進去,還讓他順便把餐車也推進去。
烏冬一頭霧水進了門,看到楚來早就把面具摘下來了,桌上的果盤和點心幾乎被掃空,她在用一塊餅幹蘸盤子裡裝飾用的巧克力醬吃。
盡管已經刻意收斂過,楚來臉上的幸福神情依舊很明顯。
見到烏冬進門,她這才掩飾地說了一句:“你們船上的食物比我想象中的好吃,我到了Q14之後一直吃得不好。”
是你在Q14從小到大一直都吃得不好吧。
烏冬沒把心聲說出來,這一點他倒是很理解楚來。
在成為珊瑚島的頭牌之前,他也沒吃過多少好東西,第一次進高級餐館吃飯,還是因為收到了午夜的打賞。
有那麼一刻烏冬很想拆穿面前這個女人的僞裝,不是為了看她圓謊失敗的慌亂,隻是想聽她親口告訴自己午夜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可是他心裡藏着的秘密太多了,一旦揭開兩人之間僞裝的面紗,還有更多的事情需要解釋,更多的謊要圓。
楚來從餐車裡挑了一杯果汁喝,鮮榨果汁的酸度更高,卻帶着廉價果味營養劑沒有的香氣。
她一口氣喝了大半,然後才指了指身邊的位置,讓烏冬坐下。
烏冬站着沒動:“我快要上台了。”
楚來朝下面看了一眼:“埃托勒業績排第五都還沒出場呢,你不是壓軸嗎,前面至少還有四個。”
烏冬的表情一頓,他沒想到這個女人隻見過埃托勒一次就記住了他,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他走過去坐下了:“埃托勒沒來,拍賣會他缺席了。”
楚來不解:“為什麼?”
烏冬其實也不清楚,他隻知道埃托勒在劇院演出時,被人從舞台上推了下去,送到醫務室後沒多久,當拍賣會的策劃人再去找他時,他就已經不見了。
整艘船上下都在盡力防範埃托勒出現在午夜附近,但現在沒人知道他又去了哪裡。
船上那麼多客人,午夜也需要被人看着,根本分不出多餘的精力去找一個反偵察能力比許多雇傭兵還強的假牛郎。
烏冬轉移了話題:“你找我什麼事?”
說到這個楚來就興奮了,她湊過去:“這場拍賣,你能抽成多少?”
烏冬歎氣,心想該來的終于來了。
這個冒牌千金果然還是藏不住對錢财的觊觎,得知午夜給他打賞過那麼多錢,怎麼可能不趁機頂着午夜的身份敲一筆。
“五五分。”
楚來驚訝:“這麼低?”
這次拍賣會甚至隻來了珊瑚島旗下業績靠前的牛郎,牛郎為了進入拍賣會拼命拉業績,結果拍賣的收入還要上交一半。
但畢竟這些牛郎的賣身契都簽在珊瑚島,Q14的牛郎業又已經被珊瑚島壟斷了,沒有競争對手,牛郎們還跑不掉,分成的話語權自然都在珊瑚島手裡。
但烏冬沒對楚來解釋這麼多,隻點點頭:“為什麼突然問我這個?”
他都想好楚來要怎麼說了:我身上錢不夠,拍賣的錢拿不出,反正之前打賞你這麼多,不如你借我點。
楚來的話卻出乎烏冬意料:“我找到一個給我們倆掙外快的機會。”
烏冬看向她。
楚來省去前因後果,直接說了結論:“有個好心人願意給我們買單,拍你的價格炒得越高越好。”
烏冬一指自己:“你想讓她們搶着拍我?”
楚來想起來自己還在扮演午夜,連忙又清了清嗓子,安慰起來:“當然不可能真的讓她們把你拍走,但畢竟我們現在不比以前了,等下了船還多得是用錢的地方呢,這麼好的機會,不能白白浪費呀。”
烏冬有些好笑:“所以我要怎麼做?”
“隻要給那些客人一個能拍到你的希望就行,随便說兩句,你甚至可以說你有挑選客人的權力,會在所有出價的人中選擇。”
楚來越說越覺得有戲,畢竟烏冬在外面可是一直戴着神秘面具的頭牌,難道就沒有好奇心旺盛的富婆出個幾次價,想看看他長什麼樣嗎?
“反正最後我會是出價最高的那個,她們也不會真的損失什麼,等事成以後我們四六分,我四你六。”
楚來說完,卻看到烏冬胳膊支在圓桌上,手擋着下半張臉,漏出來的嘴角還是止不住地往上揚。
“這有什麼好笑的?”
“隻是想到了等會兒該說些什麼,你的條件我接受了。”
烏冬站起來,走到包廂邊緣,隔着單向玻璃看向樓下。
客人們已經在給排名第三的牛郎鼓掌了,有個客人出價兩百萬拍下了他,牛郎正對着二樓包廂那位客人的位置飛吻緻意。
與此同時,也有不少人在座位上擡頭環視二樓,似乎想找到午夜所在的包廂,大家都很好奇午夜會用什麼價格拍下烏冬。
十分鐘後。
舞台上,主持人将話筒交給烏冬,讓他說出拍賣前的串場詞。
“今晚,拍下與我共度一夜權的人,可以看到我摘下面具的樣子。”
台下反應平平,甚至有人嗤笑,大家都覺得他上台隻是走個過場,很難有誰出價比午夜高。
烏冬停頓了一下,拿着話筒的手懸在嘴邊,像是要醞釀什麼爆炸性的消息。
“此外,拍下我的人,可以詢問我任何問題。這個條件的授意來自午夜小姐。”
客人們很快安靜了下來,不少人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有人舉手,場下侍者走過去聽完她的問題,用話筒傳達給台上的烏冬:“這位客人問,哪怕是詢問與午夜小姐有關的問題,你也會回答嗎?”
烏冬點頭:“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畢竟這是午夜小姐的授意。”
像有人用力搖晃香槟後再拔出瓶塞,霎時間,整個拍賣場一下子沸騰了。
那可是午夜!
她的财力衆人皆知,她的背景所有人都好奇。
現在她委托身邊親近的人放話,是為了什麼,篩選人脈嗎?
她要結交朋友嗎?或者,生意上的夥伴?
說來說去,她做的是什麼生意?要來Q區開分公司,還是缺人入股?
台下的客人們聚在這艘船上尋歡作樂,那也都是因為之前在珊瑚島的高消費。誰家沒經營着什麼公司,掌握着什麼股份?
漂亮的男人到處都不缺,結交優質人脈的機會千載難逢。
那位午夜的财力一看就和别人不在一個層級,無論她是自己有錢,又或者隻是依靠家族勢力,她所在的圈子必定有着别人夠不到的資源。
午夜手裡漏下來一點合作的機會,甚至一個市場上的消息,都能讓她們大賺一筆,甚至達到階層的躍升。
楚來早就站在單向玻璃前了,她往下看,目瞪口呆地發現全場的女人們因為“認識午夜的機會”而變得興奮且瘋狂。
烏冬站在台上,對着她包廂所在的位置揮了揮手。
畢竟是在牛郎店摸爬滾打那麼久的人,他甚至比楚來還要了解這群流連牛郎店的客人們需要什麼。
隔着他的面具,楚來也能想象到他得意的笑容。
不少人看到烏冬揮手的動作,紛紛轉頭也看向楚來的包廂。
甚至有大膽的揮起了手,仿佛希望午夜小姐可以因此而在人群裡一眼相中她,願意屈尊和她交際。
拍下烏冬成為了展現經濟實力的機會,如果說花幾百萬買和一個牛郎纏綿一夜會讓人猶豫,但花錢買一個自己身家翻倍的機會——那不就是投資嗎?
甚至這隻是拍賣,如果落選,一分錢都不會虧!
“兩百萬!”
有人叫價,一上來就是個大數字。
“兩百二十萬!”
加價是最低每五萬一加,但顯然很多人等不了慢慢累加數字。
“三百萬!”
“三百五十萬!”
“四百萬!”
二樓包廂裡,楚來已經徹底放棄了現在加入戰場的機會。
她坐回位置上,如在夢中,聽着那個數字不斷攀升。
除以二,再算出四六分後的比例,就是她能拿到的錢。
那位章兆真的這麼有錢嗎?萬一她最後不願意兌現承諾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