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張抓拍,照片裡的烏冬正對着鏡頭揮手,他臉上的笑容和之前楚來見過的都不一樣,那是望着喜歡的人才會有的眼神。
烏冬身旁的地面上,露出一截拍照者的影子,她舉着相機,長發被風吹起。
拍照的人是丁一。
這就說明,丁一和烏冬見過面。
楚來呼出一口氣,将照片收回去,尋找自己停在附近的機車。
現在想來,烏冬見到她之後幾乎不和她有肢體接觸,也隻在最開始故作親密地說過話,後期根本不對她有任何戀人之間的舉動。
從最開始他就知道楚來不是午夜了,但當發現自己的戀人沒有來時,他不但不拆穿她,還選擇幫忙瞞下去。
為什麼?因為他不希望午夜上船。
他知道這艘船上等着午夜的是一個陷阱,楚來這個冒牌貨的出現對他來說反而是好事,因此他甯可擔着風險也要把這個秘密瞞下去。
楚來走到了機車旁,脫下手套,用指紋解鎖了裝置,車燈亮起,一路照亮面前的小道。
她跨上車,握住把手。
轟鳴聲響,機車駛入大道,朝着碼頭的方向而去。
海邊風大,楚來的外套被吹起,她的大腦和這台機車的引擎一樣高速運轉着。
一切變故都發生在第二天。
拍賣之夜結束後烏冬沒有來,再出現時狀态怪異,藏都藏不住。或許他是在那個晚上得知了午夜的死訊。
楚來還記得他看上去沒睡好,一言一行都在暗示他是那個寫警示卡紙的人。
現在想來,誰能對那張警示卡紙的出現感到不意外?
除了寫卡紙的人,就隻有兇手本人。
楚來不知道烏冬是從什麼時候起決定殺死她的,也不知道他的動機,但能推測出他不是為了報仇。
如果他把楚來當成兇手,就不會在她死前說對不起。
直到最後一刻他都沒有揭穿楚來的身份,很可能他是被迫的,有人施壓讓他殺死午夜。船上沒有午夜,隻有楚來,于是他對楚來舉刀了。
楚來想起死前看到的景象,章兆對烏冬的行動很詫異,還讓3001上前阻止。
章兆明面上沒有參與拍賣會,卻依舊獲得了進入香槟派對的資格。
她在這艘船上一定有着很高的權限,而且和要殺午夜的人并不是一夥的。
楚來狠狠擰了一下把手,機車加速,遠處已經可以看到遊輪中心門前發光的燈帶。
她已經規劃起了這次行動的方向。
-
機車再次停在了遊輪中心旁邊,那群珊瑚島用專車接送的面具客人快要抵達了。
上一次楚來在這裡看牛郎店的宣傳片,這一次,她在搜索丁一的資料。
上船後隻能連接船方提供的網絡,随時有被監控的可能。想要扮演好丁一,取得章兆的信任,隻能趁着現在多了解丁一的背景。
資料頁面顯示,丁尋理是同茂集團的現任董事長,妻子宋言心是同茂的大股東,丁一是二人的獨生女。
關于丁尋理和宋言心的報道不少,但幾乎都是打官腔的新聞,訪談時說的話也都是事先對過台詞的稿子,關于他們真實私人生活的記載幾乎為零。
這些上層階級的人往往更注重保護自己的隐私,也更有手段删除他們不想被人看到的信息。
但楚來沒找到任何提及丁一的報道或是照片。
這下有些麻煩了,她知道丁一一直待在家裡,沒有接觸外界,但能做到全網沒有音訊,這背後肯定有人為因素。
她關閉搜索引擎,去獨立開發的小道消息論壇找了一番,就在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她快要放棄時,終于在某個關于A大校友的帖子裡看到了關鍵詞。
“同茂在A區,為什麼丁尋理的女兒要從C區過來面試啊?她家買不起A區的房子嗎?”
“我媽認識丁尋理,她說他女兒從小就被關在C區接受私人教育,這次考A大還是丁一自己争取的。”
“瘋了?私人教育再好能有A大的教育資源好?”
楚來聽到遠處傳來車隊的鳴笛聲,抓緊時間看完最後幾行。
“丁一小時候在A區生活過,我家裡人在同茂的晚會見過她,據說那時她就已經被大家誇是天才了。但她後來出過事,不知道是綁架還是謀殺,反正挺吓人的。她父母就這一個寶貝女兒,怕她再遭遇意外,就接到C區去了。同茂在那邊有個産業園,不是同茂的員工都進不去,裡面比較安全。”
“知道怕了才正常。丁尋理再清高也是同茂的董事長,說他一天到晚隻關心搞研究,反正我不信,宋言心也不是個吃素的,同茂現在勢頭正好,他們沒幾個仇家才奇怪。”
楚來關掉顯示屏,不由得吐槽一句這個丁一還真是多災多難。
一般這種集團領導的孩子,都是從小到大不缺追求者,她倒好,從小到大不缺追殺者。
那群仇家盯着她爹媽殺不行嗎,非得為難一個孩子。
她把頭盔扶正,深切感覺到扮演這個身份的不易。
另一邊,車隊的客人們已經三三兩兩地下了車,準備往遊輪中心走去。
楚來上前,跟在隊尾,徑直攔住了那個穿着大裙子的女人。
大裙子隔着面具看向楚來,從她停頓的動作也能看出她的愕然。
楚來在心裡對這位老熟人打了個招呼,将頭盔的擋風玻璃擡起一半,露出下半張臉。
她上前湊到大裙子耳邊,說了兩句話。
“我知道你裙子裡裝着槍,你帶不上去的。”
“和我走,我幫你把槍帶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