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暗林深處大波人馬随即趕到,為首一人猛拽缰繩,胯下駿馬擡顱揚蹄嘶鳴不已。
他掃眼遍地屍藉,面色如黑雲蔽日般重重沉下。
身側一人下馬查看過後禀告道:“三當家!三位領首均已氣絕身亡。”
他凝目看向中間七個偌大的箱子,沉聲發令:“是機關箱,拉回去。”
“驢車太慢,換馬車。”
“是!”
車輪咕噜滾動,箱子颠簸不止。一隊人馬拉着六輛闆車在林間風風火火地快速疾馳。
......尚晚青想到了爆炒黃豆。
給鍋淋上熱油然後傾盆倒入黃豆,大火烹制,時不時翻勺颠鍋,任由黃豆在空中如幕簾般飛揚跳躍,再顆粒分明地落回鍋内。
箱匣僅有半人高,不足以讓人端坐箱内。
她原本屈腿平躺在箱底,自認為這是個還算舒适的姿勢。但後來白亦蕭進來了,她不得不張腿與肩同寬,容白亦蕭單膝跪在□□騰出的逼仄的空隙裡。白亦蕭為支撐起上半身,隻能暗自發力,将重心集中于腰部,俯身撐住箱壁,給尚晚青頭頂留出空間。
身為熱鍋上簸蕩的黃豆,時不時還得被翻滾的書籍揍兩下,兩個人的姿勢可謂是誰也不比誰舒坦,誰也難比誰優雅。
兀然,車輛停止了漫無止境地簸動,窸窸窣窣地傳來那些人紛紛下馬的聲音。
緊接着箱子緩緩移動起來,不似落地有聲般令人感到腳踏實地,而是被人擡着放在什麼東西上,甚至微不可察地回彈了兩下。
尚晚青尚未放松警惕,箱子遽然因慣性被側身立起,朝未知的方向疾速地飛沖出去。
白亦蕭向後跌去,尚晚青措不及防地因這一突發變故撲身向前,結結實實地騎在了白亦蕭蜷曲的腰腹上。
身後的書籍此刻“呼啦啦”地紛紛砸向二人,尚晚青趁亂扶住箱壁穩固自身。
白亦蕭沉聲道:“是滑索。”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尚晚青睜睛擡頭,頭頂繩索的摩擦聲愈加清晰。
尚晚青譏诮道:“這過橋的方式倒真獨特。”
隻聞耳畔的摩擦聲漸急漸快,二人都心感不妙,仿佛下一秒即要撞上峭壁來一個箱破人亡。
“抱緊我!”顧不了許多,尚晚青低聲急語,一手緊摟住白亦蕭的脖頸,一手抵死撐住白亦蕭身後的箱壁。
白亦蕭聞言收緊臂彎,以同樣的方式固定位置,掌心覆上尚晚青的後腦勺。
“咚——”的一聲悶響,箱子磕上岩石蓦地中止滑行。
狹窄的空間内,兩顆心均是劇烈地震動不已,沉悶地發出幾近震耳欲聾的共鳴。
尚晚青平複喘息,微顫地收回扶住箱壁的手。
箱體的這面遭受撞擊,手臂也因震感而麻木地短暫失去知覺。稍即麻意退卻,密集的疼痛如浪潮般侵襲入骨。
白亦蕭沉默地摸上尚晚青那隻紮着醜陋黑結的手臂,大緻判斷着骨骼的走向。“無妨,沒斷。”
尚晚青咧開嘴角,笑得有些許尖銳,“謝謝你,再捏重點就斷了。”
白亦蕭如觸火般立即收回手,“抱歉。”
箱子被人從索道上取下,又變成平放着輕微地左右搖擺。
尚晚青感受着上方沉穩細微的呼吸,以及耳際傳來些許紛雜的腳步聲。
她輕聲細語地安閑道:“何不在箱子上開個小孔一看究竟?”
白亦蕭沉默片刻後道:“可有鏡子?”
尚晚青心神領會,“巧了,正好有面小鏡。”
白亦蕭随即拔出腰間的匕首,示意道:“你略往左側移下。”
尚晚青向左偏側了腦袋道:“移動身體恐施力不均被人察覺,可以往這裡開洞。”
白亦蕭頓了頓,憑直覺緩緩将匕首在尚晚青枕側的木闆刻了個十字,然後以指裹挾着内力,電閃雷鳴地向着十字中心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