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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夢深稚時棄頑童,璟國奇女薛淩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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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晚青道:“初次見面,多有勞煩。”

幾人從聲道:“謹遵邱大哥吩咐。何況幹系世子,自當鞠躬盡瘁。”

待諸事交付完畢,尚晚青一轉身的功夫幾人遁窗而走。

閣樓的窗扉大開兀自輕輕悠蕩,一時之間空落落的,徒留尚晚青站在原地。她走近窗前,想這青天白日的,飛檐走壁豈非更引人注目?

不禁啞然失笑,正準備将窗牖關合卻見樓下繁街開闊,優遊的人笑語軒昂。

...靖南王一手造就的富貴鄉,粉飾其表已有二十二個年頭。

她第一次面見南王的時候,是光夙二十九年。

且往回顧,光夙九年鄰邦攸昌國門洞開。社稷潰滅,焦土陸沉,蹙國百裡。殘山剩水盡繳辛國,辛并吞攸昌二十六萬裡疆土附北陲與铟州合一。是年歲在甲子,農曆初一丁酉日,月相名朔。又以橫疆居北,易“铟”更名“朔”,是為朔北朔州。

次年乙醜,光夙十年。孟秋乙卯,月離于畢。三更入伏,溽暑濕熱。南地瓊梁,蠻風瘴雨。先年勤兵黩武,開疆拓土。重徭役,苛賦稅。納攸昌輿圖的第二年即南地暴亂,反賊一呼百應,旬日連占十五城。兵連禍接之際,有一人自薦率五千精銳平亂治疠。滿朝嘩然,曆三月功成告捷。故此畫土封疆授金印,修牆固隘繕城關,授銜領爵靖南王。

昔攸昌钿州礦産豐足,商貿勃興。富紳累百,士族豪強。今阛阓凋敝,百廢待舉。黎庶饑餒,缙紳猶殷。乃上書直谏,赓推新令,勉富濟貧。貸米賒鈔,災蠲賦稅。嚴行效令,三年有成。商埠新興,市廛喧阗。民康物阜,反策高閥。藉端辟惡除患,利以良民,倡始以内縛閑吏,酷勳貴,摧巨賈。漸進攬握一州赀财,轄州府無且與之抗衡,生民唯仰南王馬首是瞻。

還看今朝。光夙二十九年,“尚記食坊”将營運一年,她攜身一千金和一車二手珍品來到關内,以五百金的優價盤下了朔中遠近聞名的“傾家蕩産鋪”。次日單用白宣紙,提筆鋪名“貴斂賤出”。宣紙背面給刷塗漿糊,松松垮垮的黏在門楣上。軟薄的紙每每風裡來雨裡去,飄飄蕩蕩的視感,任誰看了不說句“果真傾家蕩産”。然第三日尚晚青穿金帶銀地坐在店中看書喝茶,時不時走出店遛兩圈又坐回店内,光彩照人的裝束令人頻頻駐足。逢人進店問尋,張口答來:“小女原是富商之女,無奈家中變故,欲徙往洛海投奔遠親,途中售些庸常贅餘的文玩飾物,以圖盡早輕囊趕路。”說罷熟稔地揩了兩滴淚。

臨至月末琳琅滿目的店内已經一幹二淨,于是次月“貴斂賤出”的紙張被覆上“尚珍坊”的匾額。中旬時穆雲送來十缸醇釀附一小壇清酒,尚晚青各斟一壺,于酒意微醺的午後,出口舌燦蓮花殺價三百,終以手中僅剩的兩千五百金拿下朔中街邊一爿醉死過人的二層酒肆。而後滌瑕蕩穢,舊罐裝新酒。一樓充琴行,二樓做當垆。這年歲尾,細數朔中悄無聲息間已有六家商号姓尚。臘日初八,她不出意料地跻身進朔中商幫。

源自日久年深相沿成習的俗約,臘八這日幫會成員須集聚一堂共飯五味粥,喻意來年和衷共濟,百福具臻。朔中商幫的龍頭也算尚晚青在豐月樓的老相識。這耋耄老翁親手舀好豆粥,滿堂貴介畢恭畢敬地接過時,老翁在一水兒的錦衣秀襖中瞧見了身着鴨絨輕裘與人談笑生風的尚晚青,或者說是在一幹年逾不惑的伯仲間見到了一介女流。

随踵尚晚青就收到了來自這位老相識贈來的節禮——靖南王府的召喚。

這一年是光夙二十九年末。

靖南王知人善任,令尚晚青每月獻上五百金。宋管家言未免高看了她。此女一無高門宗親托庇,二無權門夫郎可倚,三無達官朋侪臂助。如此無根無蒂的末流三無之女何以榮委重任?何況商幫裡那群估客每月合納才兩千金。南王指顧泰然,隻道,此人不可小觑。

爾後月月年年準時呈繳,尚晚青看得很開。入駐行會的商賈們各有來頭,各顯其能。因而蔓草本難除,飄絮猶可依。逐漸五百金躍增為三千金,她暗中恃權牟利的行徑才中道而止。在南王眼皮子底下假王威謀私利的罪行自然絕不姑息,于是尚晚青不出所料地锒铛下獄。牢獄燭光暗淡,身後的小鐵窗釋出半片慘淡的薄光傾灑在面前的一杯鸩酒和三尺白绫上。尚晚青凝視良久,“撲通”跪地,語聲誠笃說,“草民死不足惜,猶念王妃萬金之軀尚為病累,鬥膽以将死之身切脈試診。”

以是從這一天開始,尚晚青多了個新身份——醫師。

微風輕拍窗牖,拍地窗扉合攏了又撞上窗欄輕輕蕩開。

樓下漫談的遊人已經離去,隻因談笑盎然時耷眉苦臉的流乞上前讨要碎銀敗了興緻。尚晚青擡手抵住悠蕩的窗扇,向來膏腴貴遊的朔中,何時竟也零落着流乞。

這不過是關邊戰火的餘煙吹進了關内,而烽火又是什麼時候燒燼他們的家?上個月還是上上月?

此時朔堂邊圍的街衢應已蕭條,數月前食坊門旁侃言自己不知什麼時候也作了難民的人現在如何了?不出多時朔中的巷陌也會蕭索,這個不出多時是幾時?

尚晚青的心底隐約滑笏着一灘浮影,自去年她便有意往朔堂之外騰挪。現今更該盡早提上日程,是京都中甫還是溧西溧岐?是洛東洛海還是瓊南瓊梁......

京都中甫皇權所在,天子腳下應是太平無虞,若遠赴中甫必是要帶上控告南王斂财的訴狀去擊登聞鼓的,三年血汗豈可拱手讓人。溧西王曾有一面之緣,但行事太過優柔寡斷。洛東早已有商賈大戶盤踞,貿然前去必然不容水火。瓊南水深不足道,亦是舊情之地…

忽然對街一道黑影飄蕩,在豔陽下張揚着一蕩一蕩,黑晃晃地耀眼。

尚晚青眸光回攏,才道原是起風了,對街的成衣鋪不知緣何竟将制好的成衣晾出。

遂平定心神,凝眸細望。那原不是沉郁的黑,而是黑中帶着點鴉青。鴉青太過濃厚,使得倏忽一眼望去像是玄黑。她合攏窗牖,獨自下樓,穿過橫街心想近觀。正經過一側巷口,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道冷不防裡将人整個拽了進去。

來人将其拽入立馬松開了手再無舉動。尚晚青好整以暇地站在巷子裡側,看着眼前人在夾巷的逆光中摘下鬥笠。

“稍安。”白亦蕭伏于巷口道。

尚晚青側過身,從白亦箫身側的間隙裡窺見巷外匆匆趕來的幾名男子。幾人肆意地推搡着街道中央的人流橫沖直撞。毫不理會此起彼伏的罵聲,眼神焦急跳躍地似乎在搜尋什麼。

尚晚青一眼觑見他們身上的腰牌,上頭單刻“令”字,出自王府的侍衛。

兩樓完全遮蔽了日光。陰冷的空氣中彌漫着極淡的血腥味,混雜着王府中她再熟悉不過的廣藿香。兩相摻和頗像立秋時節一刀剖開西瓜時散發的清腥。

“你去了靖南王府?”尚晚青道。目光折落,淺淡地停留在白亦蕭沾染泥濘的衣擺上。

那幾人的鞋面上也沾附了郊外的黃泥。

“是。”白亦蕭答。

幾人在街頭搜尋未果,相繼離開。

白亦蕭按住刀的手松開,走出巷子。

“此番多謝。”尚晚青在身後道。

白亦蕭道:“舉手之勞。”

尚晚青默然跟着看了一會兒确是看不出異樣。

“我有謝禮相贈。”她伸手拉住白亦蕭的手腕,四指輕搭寸口,感知脈象還算從容。

白亦蕭轉過身,尚晚青松開手。那副平日神情冷淡略顯蒼白的面容,在背光下恍惚如賦暖玉般溫潤。連同筆墨走勢鋒利的眉眼也被調和地顯出幾分恬淡。

尚晚青示意跟她來,兩人正好調轉了方向。一前一後地往回走,抵達了方才尚晚青在樓上瞧見的成衣鋪。

走近了,看清針腳精細周密,衣料服帖順滑,上頭細緻地埋繡着暗紋。盡顯内斂典雅,更覺賞心悅目。

尚晚青再回頭一打量抱臂倚在門前的白亦蕭。身量也十分合适,唯一不妥之處便是這套腰封目測些許寬松。

她随意問道:“何以将成衣晾曬在外?”

夥計走上前招呼道:“小人也不知。是老闆吩咐的,姑娘大可看看本店的其它料子。”

尚晚青不為所動,在那周緻的服飾上盯了片刻笑道:“還請喚貴店老闆出來,有事相商。”

徐徐一中年男子掀簾走出,瞥眼一看尚晚青道:“不知這位客官所為何事?”

竹簾掀開時,撲鼻的藥味不經意間從中洩出。

尚晚青稍微一頓,随即不答反問道:“敢問老闆,這衣服是什麼料子?”

中年男子斜眼瞅了瞅衣裳,“不就是尋常布料,有何稀奇。”

尚晚青翻開衣角,“既是尋常衣料,為何背面反織金絲?”

“金絲華貴,難道不該繡于外表,以作美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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