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插入地表的劍鋒為始,火速向兩頭破開一道三指寬的裂縫,那裂縫如晴天一道霹靂直擊巍峨聳立的青塔!
青塔“轟隆——”應聲歪斜,俨然一角陷進地底。高塔上的笛秋色身子一歪,手握闌幹維持平衡,身後侍者緊聲高呼:“列陣!”
地上的齊雲落星陣形陡變,方圓嵌合,縱橫交織,陣式暴漲兩丈高,烏泱泱逼面壓來!
跪在陣底的湯尋輕喟一聲:“破。”
毅然松開劍柄,已被擰成麻花的劍身韌性極佳,銀柱疾轉幾圈恢複了往日筆直。蛛網狀的裂紋無聲爬滿大地,沐浴惠風的綠枝忽地停止搖擺。
一股浩蕩罡風霍然從地縫裡向上沖湧!嚴密的陣形在沸反盈天的慘呼聲裡霎時分崩離析,被架在陣頂的白亦蕭足底捷蹬,乘勢扶搖直上。
眼見大事不妙,小卒正護着笛秋色下樓之際,麒麟紋的匕首已然鎖定住笛秋色的眉心。
一道颀長的黑影阻在門前,白亦蕭道:“打開寨門。”
遙聞塔下一聲嘹亮長哨,白亦蕭側目去看,一柄折扇冷不防從笛秋色身後旋飛直出!
白亦蕭反臂一格,飛扇被擊地折返回去。笛秋色擡手接扇,未料黑靴一同迎面掃來,接扇的手背陡然泛起一陣痛麻,折扇直直飛落塔外。
匕首壓着笛秋色半個身子傾向邊沿,迫使他朝樓下看去。場中凹陷一個大坑,或大或小龜裂的罅隙布滿大地,組陣的賊衆如蝼蟻般躺倒一片。坑正中央的湯尋跪地不起,在日光下泛着幽藍光澤的三尺青鋒正抵在他的喉間。
而身後持劍之人,乃是個青衣女子。
白亦蕭冷聲道:“放人。”
湯尋正聚精會神使出看家本領,卻有人趁他不備黃雀在後,不禁氣急敗壞道:“你是何人!”
抵在頸間的劍鋒側轉,清亮劍身拍了拍湯尋的面頰。“别裝蒜,我們可是才見過不久。”
青衣女子偏頭看了看場中,閑然道:“景明派的地心咒...倒看不出來你這小子有點本事嘛。”
湯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準備站起,青衣女子明眸乜斜,湯尋一聲悶哼。隻見她腿側衫袍微動,不知何時出腳,又給人踹跪地上。
湯尋忍痛愠道:“你究竟是誰!”
青衣女子見人真沒認出自己來,隻得洋洋得意道:“我麼,我乃是大名鼎鼎的月下琉璃宮宮主座下第二得意門生,輝月使。”
“什麼使??”湯尋大功體虛,頭痛耳鳴腦瓜子嗡嗡響。
“輝月使!”青衣女子揚聲重複道。
白亦蕭側目一睇那躲在牆角的小卒,“叫她放人。”
“我可不聽他的。”樓下那女子高聲道。
“快放人!”伴随着蹄聲雜亂,一個渾厚之音喊道。
青衣女子一瞥不遠處負戟趕來的佐應源,不屑道:“我也不聽你的。”
佐應源獨眼一瞪,那隻比常人略小的烏黑瞳仁瞬時因怒意而稍微放大些許,“找死!”
言罷出戟勢如雷霆直取她靈台三寸,青衣女子娥眉一橫,提起湯尋回劍反擊。
青鋒蕩開前刺的矛頭,佐應源覆手頓轉戟柲,戟援順勢朝青衣女子雪白的頸部勾殺而去,青衣女子當即撤鋒回格,劍身穿胡撩開戟首,随之前臂内旋,劍光流麗地牽制戟援直朝地面戳去。
青龍戟被限制來去,佐應源騰出另一隻手去奪青衣女子身後的湯尋,青衣女子同時劈掌以對,二人就在這塔下打的難舍難分。
白亦蕭觀這二人一時勝負難料,遂點笛秋色的軟麻穴,順手擊暈常随其身側的小卒,赴身解救湯尋。
還未觸及湯尋衣角,二人拳腳相繼襲來。
湯尋急道:“不用管我!”
匕首挑開攻勢,白亦蕭出腿直擊佐應源膝彎,“邱重呢?”
佐應源下盤堅如磐石,不退反進提膝搗向白亦蕭下腹,咧嘴大笑:“誰?那個故作老成的小白臉連同一幹廢物早死路上咯!”
湯尋驚道:“你胡說!”
白亦蕭雙掌交疊化解膝擊,冷笑道:“是麼,可你這青龍戟幹幹淨淨可未曾見血。莫不是中途不敵,敗逃而歸。”
青衣女子擡肘拂開白亦蕭的拳掌,伸指将湯尋定身向後一推。掣劍反撩佐應源,佐應源掄戟擋劍,白亦蕭見湯尋脫離戰局抽身欲撤,青衣女子卻化掌為擒,縛住白亦蕭手腕。
“你不能走!”
白亦蕭轉守為攻,“何意?”
佐應源留意笛秋色仍在塔上,也欲撤離,青衣女子雲劍橫鋒,截斷佐應源去路,笑嘻嘻道:“你也不能走。”
佐應源攫戟破開糾纏,轉勢激進攻上,啐道:“找死。”
青衣女子從容不迫劍走七路,分别是人迎,膳中、期門、關元、肺俞、尾闾、太淵。
提腕點劍之處,皆是克招不傷,攻而不發。所施七路,無非摧内傷氣之法,并不害命。
白亦蕭好意提醒道:“你肯手下留情,他未必會放過你。”
青衣女子剪腕回刺,青鋒斜面削來,白亦蕭挂匕擋劍,那幽藍寒光臨機調轉鋒芒,霍然另擇一路刁鑽刺來。
時機轉瞬即逝,深知回防已晚。
白亦蕭斷然棄守反戈,誰料劍芒未至,劍招遽然收勢,而後劍柄上提剛巧阻滞了白亦蕭橫掃而來的匕首。
兩廂僵持不動,白亦蕭知其意不在殺,否則單單棄守一路,如何敵得過她那一手“逢山開路,遇水搭橋”。
白亦蕭誠然贊道:“好一招峰回路轉。”
青衣女子彈開匕首,“峰回路轉也是你搏來的。”
“宮主曾說,不要命的人惹不得,果不其然。”
佐應源一時半刻奈何不了她,罷兵氣道:“你究竟是來幫忙還是來添亂!”
青衣女子收劍入鞘,“這卧龍山有我家主人一半,我自然是為止戰而來。”
“止戰麼?恐怕晚了。”高處一女子溫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