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站在這裡,我和Jason過去看一下那邊地上的段小姐。”
“你們快去!”
沙謹衍聽着兩道跑動的腳步聲快速離自己遠去,而失明的自己隻能站在黑暗中等待結果。
雙江兄弟蹲在段嘉玲左右。
江孝推推她的手臂:“段小姐?(擡頭看弟弟)沒反應。”
伸出食指去探她的鼻息。
這是他這個月第二次檢查人有沒有死,不是法醫勝似法醫。
“她沒有死。隻是摔了一跤,哪這麼容易死,人暈過去了而已。”
江彥淡定地說,輕輕擡起段嘉玲的腦袋,手伸進後腦勺摸一下,确認後腦勺沒有磕破流血。
“人有沒有事啊?”
沙謹衍傾聽他們那邊的動靜,終于按捺不住地喊一嗓子,擔憂的音色在空曠的停車場内回蕩。
“她後腦勺磕腫了,人暈過去了。”江彥擡頭回道,然後跟哥哥說,“你開車送老闆先回去,我抱她去看醫生。”
兄弟倆分頭行動。
江彥輕手輕腳地打橫抱起昏迷中的女人,快步向停車場外走去。
段嘉玲身體騰空而起的瞬間似有所感,發出一道微弱的吟哦,眯開一條眼縫,眼前一片模糊,隻看到頭頂的天花闆在移動,随即再次陷入昏迷。
與此同時,江孝走到沙謹衍身邊:“先生,Jason抱着段小姐去看醫生。我扶你上車,我們先回去。”
去扶他的手臂,準備帶他離開這個有點混亂的場面。
沙謹衍反握住他的手腕:“我不回去,我要跟過去看看她的傷勢。”
“那……好吧。”
牽着沙謹衍慢慢追趕前面抱人的弟弟。
江彥聽見身後響起的兩道腳步聲,停住,等他們趕上來了再一起走。
最後,段嘉玲被安置在急診室的病床上。
雙江兄弟去為她的傷勢跑前跑後。
沙謹衍坐在病床邊上,伸出手,先摸到她的手臂,順着手臂往上緩緩滑動摸到她的臉蛋,小小的,軟軟的,輕輕摩挲一下便收回手。
對于她滑倒昏迷的這場事故,心生自責。
在停車場那會兒,他明明感覺得出她還有話想對自己說。
自己卻因為還在介意他們上周在港口咖啡館的那場不歡而散,故意不給她時間把話說完,急急忙忙地走。
自己如果多留幾分鐘,耐心聽她把話說完,她後面也就不會在濕滑的停車場内跑步而滑倒受傷。
醫生過來為患者做初步檢查,确認她的後腦勺沒有嚴重受傷,昏迷的原因隻是短暫的腦震蕩,過一會兒就會蘇醒。如果不放心,可以在患者蘇醒後去拍個片子,檢查有沒有顱骨折。
沙謹衍沉沉的臉色明朗了一些,然後想到段嘉玲今天來醫院的目的:“Jimmy,段小姐的手指生凍瘡,一并讓醫生給看看。”
江孝脫下段嘉玲兩隻手的手套,十根春蔥似的雪白手指露出來,纖細漂亮,毫無紅腫痕迹,他看着不像是有生凍瘡的樣子。
醫生翻看她的雙手後也說她的手很好,沒有生凍瘡,離開去處理其他病人去了。
沙謹衍明朗的臉色又放沉下去,當即想到“生凍瘡”是她給自己會出現在醫院停車場編造的借口。
也就是說,今天他們在停車場的相遇并非偶然,是她專程在停車場等他出現而制造的一場假偶遇。
甚至于,上周在港口咖啡館他們的相遇,也可能是她制造出來的假偶遇。
沙謹衍“敏感肌”發作,懷疑乃至惡意地懷疑段嘉玲一而再地出現在自己面前是别有居心。
想到這個師妹對自己的崇拜可能是僞裝出來的,自己上周卻因為這些僞裝的崇拜而洋洋得意,這種被愚弄的感覺……他放在大腿上的手緊握成拳,心中的不快甚嚣塵上。
“老闆,你覺不覺得段小姐沒有生凍瘡卻騙你說生凍瘡的行為有點奇怪?”
江彥和他老闆想到一塊兒去了。
沙謹衍直接交代他說:“Jason,你打電話給香港的道格書院和中文大,問一下有沒有段嘉玲這個人?記得要看她在學校的照片,以免她套用真實存在的人的名字。再去一趟港口咖啡館,問一下她有沒有向服務員打聽我的事?”
“好。”
江彥轉身離開。
“先生,你是覺得段小姐是故意接近你的嗎?我看着不像。”
江孝為人比較簡單,不會因為一點可疑的地方就去過度揣測别人的言行舉止。
“為謹慎起見,先去确認一下她到底是不是我的中學師妹,畢竟網上太容易查到我的個人信息。
打從一開始就是她單方面說自己是我在道格書院的師妹,而我查也沒查就相信了。
在北極圈突然遇到一個自己的中學師妹,還是一個沒有跟自己同校讀書過的師妹,這種情節我怎麼想怎麼像是詐騙劇本。
如果是香港那邊的媒體查到我在芬蘭治病,派個女人飛過來和我套近乎、挖獨家新聞,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我當然希望她真是我的中學師妹,對我說謊是另有隐情,但我也不能明知她有可疑而不去調查。”
沙謹衍說完摘下墨鏡,手覆住雙眼輕輕揉搓。
江孝見狀,關切地問:“先生,你眼睛是不是又疼了?剛化療完,本來你的身體就難受。”
腦中膠質瘤的壓迫讓他的眼睛會階段性疼痛,眼睛瞎都瞎了,還要遭這份罪,實在讓人心疼。
“我眼睛不痛,隻是有些疲乏。”
不止身體上的疲乏,頭緒也被這個莫名其妙的“師妹”搞得亂糟糟的,像一面被打亂的棋盤。
“那你躺到邊上的空病床上休息一會兒,段小姐有我看着呢。”
“好吧。”
江孝去扶他起身。
昏迷中的段嘉玲終于恢複意識,轉動歪向一邊的腦袋,壓到後腦勺腫起的小山包,立刻傳來一陣劇痛,痛得她悶哼一聲睜開了眼。
沙謹衍聽見病床上女人發出的聲響,擡起的屁股又坐回去,看着黑暗中的發聲處,心情複雜地說:“你醒了。”
内心期待她接下來能給自己一個為什麼要騙自己的解釋。
剛蘇醒的段嘉玲還未發現在她昏迷的片刻時間内,世界已經變天,自己在男神師兄心中的形象已經由中學師妹變成港媒派到芬蘭色.誘他然後挖獨家的女特務。
她直勾勾盯着沙謹衍沒有被墨鏡遮擋的4K盛世美顔,心中好一陣陶醉:
啊~好偉大的一張臉啊!
咦,他眼睛看上去不是好好的嗎?
不,還是跟正常眼睛有點區别的——他的眼神沒有焦距。
沙謹衍急着要聽她的解釋,跟她說話,她卻半晌不應,有點煩躁地再說一遍:“你醒了。”
這個人是真摔傻了,還是發現自己生凍瘡的謊話已經被識破,現在在裝傻充愣?
段嘉玲狀況外地“啊?”一聲,猛抖一激靈:“啊,我醒了,我醒了……”說着話從病床上坐起,摸摸後腦勺腫起的小山包,疼得嘶嘶吸氣,“摔一跤居然把我摔暈了,說明芬蘭的土地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