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慈聽到她的質問,也不慌不忙,道:“若是要解釋,我已将悔婚書交予蓬萊,殿下若是沒看,回去後可自行過目。”
關曦不依不饒:“我不管那些,那是昆侖對蓬萊的解釋,但聯姻的人是我和你,這是我的終身大事,我需要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着重強調了我和你的重音,清脆的聲音當中,無形地透露出一種逼迫的壓力。
沈修慈波瀾不驚,從容應對。
“你我都明白,此次聯姻是為了什麼,無關你和我。”
“你……”關曦心中憋屈,見逼迫不成,便放緩了語氣,臉色也一變,柔柔道:“我知道,你是因為魑魅之禍才下界的,雖和婚期沖突,但我好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你大可以跟我說,再修改婚期就是了,為什麼要悔婚呢?”
“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天下皆知的妻子,我不接受就這樣悔婚的行為,你得給我一個說法。”
沈修慈打斷她:“你和我之前,并未成婚,還請殿下慎言。”
關曦不滿:“未過門的妻子,這樣總行了吧。”
沈修慈冷淡道:“蓬萊已然接納了我的悔婚書,曾經的婚約已然作廢,殿下此言何據?”
關曦被氣得噎了一下,實在是沒招了,委屈道:“……你一定要這麼跟我說話嗎?”
沈修慈:“有何不可?”
關曦的脾氣噌的一下上來了,瞪大眼睛,眼中已經有了怒意。
沈修慈用平淡的語調提醒道:“君臣有别,既然身份已明,還望殿下自重。”
關曦頓時感到一股無形的壓迫籠罩而來,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上位者氣場。
這句話點醒了她,她這時才有些懵懂的察覺出,沈修慈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這一微妙的感覺。
沈修慈不僅是她的攻略對象,更是手握君權的人,關曦縱然心有不滿,也被橫亘在面前的事實給憋了回去。
她現在的身份和沈修慈差一級。
沈修慈的态度已經很清楚了,若她是來勸他回去,撤回悔婚書,還想要繼續完婚的話,那沒得談。
他已經不承認他們之間的婚約,也擺明了要和蓬萊劃清關系:他們的姻親關系已經結束了,現在隻是君臣。
關曦來找他的本意,是想要看着他成功被下藥,從而失去理智供她擺弄,談判并不是她的強項,現在的所有走向都對她不利。
眼前的局面也已經很分明了:現在并不是她的主場。
關曦心中不服,換了個方向擊打:“那既然是兩山之間的公事,你隻遞一張悔婚書,連面都不露,是不把蓬萊舊老放在眼裡嗎?”
她下藥這一手段沒有得逞,還被剝奪了主導權,她也隻能退而求其次,先不執着于讓沈修慈答應撤回悔婚書,從而跟她完婚,而是逼沈修慈跟她回去,再從長計議。
沈修慈不緊不慢道。
“殿下也說了我此次下界是為了魑魅之禍。”
“蓬萊并非王姬一人說了算,若是為平魔域外亂,等回去後自有交代,想必蓬萊的各位也應當能夠理解。”
關曦氣的咬牙。
不答應跟她完婚,可以,本來好感度也還沒有到那個地步,隻是連跟她回去都不答應是怎麼回事?
關曦人生順遂,從來就沒有遇到過擺不平的事,她還就真不信邪,和沈修慈杠上了:“魑魅之禍已平,你還留在人間做什麼?”
沈修慈目光上擡,靜靜地望向她。
“我很好奇,關姑娘是如何得知我下界的消息?你與岑源并無瓜葛,短短幾天,似乎不足以讓他對你推心置腹,透露我的行蹤。”
岑源确實沒有告訴她,但偏偏此時她也不能誣陷岑源,一旦沈修慈回去與岑源對質,她的謊言便會不攻自破。
她能找到沈修慈,全靠系統對攻略對象自帶的定位追蹤功能,但這一點是絕不能透露的。
關曦感到緊張而棘手,勉強解釋道:“我、我并不清楚你的行蹤,能找到你,純粹是巧合。”
話一出口,她便感到後悔,這樣的解釋連自己都覺得牽強,沈修慈又怎會相信?
然而,沈修慈聽後并未繼續追問,反而似乎有意為關曦留下退路,露出一個輕笑:“看來我與關姑娘,确實有緣。”
關曦難以置信地望着沈修慈,心中既有逃過一劫的慶幸,又混雜着幾分疑惑。
他接着又說:“隻是你千裡迢迢來找我,故意與我同行,卻不挑明身份,與我共處半日有餘,還給了我這碗東西。”
沈修慈說着,手中憑空出現了一碗已經冷卻的湯。
關曦聽聞此言,心中本就有些不安,再見他手中的湯碗,瞳孔不由得微微緊縮。
沈修慈微微挑起眉梢,面無表情的詢問道:“不知……這是何意?”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關曦盡力保持鎮定,解釋道,“我聽到你要跟我悔婚的消息,我太着急了,所以我才想要找你,想要一個解釋,僅此而已。”
“沒有挑明身份是因為,我以為你當時并沒有認出我,又有外人在場,我怎好自爆身份?隻好将錯就錯……我一直視你為我的未婚夫,對你,我絕無半點惡意。”
關曦又看向他手中的湯碗,辯解:“這隻是一碗湯而已,并沒有什麼問題。”
沈修慈:“那你敢喝嗎?”
關曦:“……”
見她語塞,無法作答,沈修慈繼續說道:“我不日便會返回昆侖,與蓬萊山主妥善處理此事,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話已至此,關曦還能說什麼?
她本不是那種喜歡硬碰硬的人,她的一生太過順遂,她所選擇的道路和人物,都是她能夠掌控的,還從未遇到過如此棘手的挑戰。
她之所以敢與沈修慈争執幾句,不過是因為她心中不甘,不想要太丢面子。
然而,當面對超出她能力範圍的事情,面對她無法壓制的人物時,她的本能告訴她應該畏懼,應該退縮。
她知道,她的強勢隻是表面,就像是一個氣球,隻要一戳就破了,而沈修慈卻是方方面面都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