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多的時候,賀紅梅就發來消息,向她抱怨老人不願意吃藥,還把水杯打碎了,差點傷到人。
池月昨晚拍了夜戲,淩晨兩點多才回到酒店,又就夜給美娜拍了個賀詞,折騰半夜,今天上午十一點才醒,看到消息趕忙打開監控記錄。
好在隻是小小的争執,老太太有時會忘了為什麼吃藥,也不記得賀紅梅是誰,一害怕就嚷了幾聲,碰倒了杯子。
池月從軟件裡退回來,給姥姥打過去一個視頻電話,老人家正拿着手機刷視頻呢,看見她就露出笑臉,連聲叫她月月。
月月便問姥姥好,告訴她要吃藥,要聽話,又安慰賀紅梅,還說了幾句劇組裡發生的事。
老太太和賀紅梅都聽得稀奇,高高興興挂了電話。
池月松了口氣,這才去洗漱。
其實賀紅梅把姥姥照顧的一直很好,但網上保姆虐待老人的新聞太多了,看多了還是會有點怕,開機前兩天她回了趟家,親自給老人洗澡,吹頭發,确認她一切無恙才放心。
那天她走的時候,姥姥還以為她是去上學,在後面一直催促,擔心她過了點遲到被老師罵。
池月擠了兩泵精華液在臉上,一邊想,或許等這次片酬到賬,她就可以把姥姥帶在身邊了,就是不知道到時候賀紅梅願不願意過來照顧。
不過,或許現在還想的太早,畢竟當初劇組簽她的時候,文彙傳媒還沒影呢,所以合同上的片酬還是按小成本網劇定的,要先扣稅,還要減去拍戲期間日常雜費,然後再被公司抽去九成——
池月對着鏡子拍了拍臉,又用手指撐着自己的嘴角往上揚了揚。
開心點,一切都在變好不是嗎?
現在《花芳菲》項目升級,前期宣傳力度翻了兩番,原著作者也親自下場操刀劇情,演員拍戲還能去實景地,群演都能一氣兒請一百個。
這個行業轎擡轎是常态,她這次在S級項目裡做了女主,那下次來找她的怎麼也不會太差,片酬也會慢慢趕上來,她說不定會大火,會成腕兒,到時候就有機會跟公司解約——
加油啊,池月月。
收拾好到了片場,導演趙明他們午飯還沒吃完,看見她就笑眯眯地打招呼。
“小池,來這麼早,吃飯了嗎?”
随意,親切,毫無芥蒂,就好像曾經的龌龊不存在。
開機前一天的飯局上,孫志平把祁祐給她送項鍊的事拿在桌面上大誇特誇,把兩人之間的交情吹得比真金還真,就差把文彙傳媒能投資全靠池月面子的話貼人臉上。
池月早跟孫志平說了八百回自己跟祁祐沒關系,還是沒攔住他滿嘴跑火車,整場飯局下來心虛得要死。
還好第二天何文過來之後,孫志平再沒提過這話。
池月看着趙明,扯了下唇:“吃過了。”
她轉身走到角落,助理幫她拉來一張椅子。
池月頭上身上的妝造都是齊整的,挂着閃亮的流蘇和精緻的玉佩,坐下有些小心,又問了句:“上午拍的不順利嗎?怎麼他們現在才吃飯?”
“拍的挺順利的,”助理咳了下,然後俯下身來壓低聲音說:“導演他們今天訂了翡翠軒的飯,路遠,送晚了。”
池月聞言皺了皺眉。
很難說此前她對未來看好的自信心沒有受環境影響,畢竟現在整個劇組的氣氛都很虛浮。
《花芳菲》的班底是趙明一手組建的,文彙傳媒沒來之前,導演、編劇、攝影、燈光所有人都已經做好了緊巴緊巴拍完了趕緊拿工資走人的準備,可等文彙傳媒一下場,整個劇組由趙明打頭從上到下都有種久窮乍富的膨脹感。
鏡頭磨了又磨,服裝換了又換,連動作指導那邊的人手都翻了一倍。
電視劇原定三個月就能拍完的,現在場次都拉到五個月後了。
“三個月能拍出什麼東西?好作品都是要精雕細琢的,都用點心,不能砸人家的招牌。”
“人家既然能看上我們的劇,那就說明我們還是有點東西的,這世道,王胖子那樣的爛劇都能當劇王,我們為什麼不行。”
“我們就把目标定成今年的大黑馬,好好爆他一爆,讓市場掌掌眼。”
漂亮話吹得太多,連自己都要信了。
池月打開劇本,壓了壓心裡的浮躁。
下午主要拍男女主的對峙戲,《花芳菲》是仙俠背景,打戲原本定的不多,全靠特效,但現在場上的威壓卻吊的到處都是。
池月跟男主角在天上打了足有十幾條,每次一被咔,旁邊的表演老師、動作指導就蜂擁過來講戲講動作,唯恐不夠敬業,唯恐不夠精細。
池月也沒有不耐煩,一遍遍改,她不是科班出身,但好在學習能力還在,每次不說能百分百複刻指導老師的要求,總能滿足其大半。
折騰一上午,最後下來時累的腿都站不穩了。
助理扶着她去導演那裡回顧鏡頭,當時對方正在接一個電話。
池月在恍惚間聽到了祁祐的名字。
即便她不承認,但心裡還是很輕地被牽了下。
很快趙明就挂了電話,問旁邊的人:“何監制人呢?”
那人在周圍望了望:“何監制今天好像沒來片場。”
趙明哦了聲,低頭回信息,臉色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