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月想或許是自己聽錯了，但等了一會兒，還是狀如不經意地問了句：“怎麼了？”

“啊，沒事，”趙明擡起頭，視線随即被鏡頭吸引，開始指點：“你這條的動作就好多了，比之前利索……”

池月沒有再問。

第二天，片場上依舊沒看見何文的身影——文彙傳媒是劇組兩大出品人之一，投了大半的錢，平日裡自然要留人在劇組，何文作為監制，基本上沒事就會過來。

上午拍文戲，導演卻一直在看手機，好幾條都忘了喊停。

下午的時候，導演直接不導了，A組全程由副導演執鏡。

池月慢慢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果然，當天最後一場戲結束的時候，趙明突然過來找她。

“小池啊，你跟祁總這兩天有沒有聯系啊？”

池月沒回答，隻是在臉上露出些疑惑。

趙明撓撓眉毛，一臉為難的樣子：“就是那什麼，按合同約定，文彙那邊昨天就該打款來了，但也不知道怎麼的，到現在還沒信兒。”

劇組裡投資人拖投資款的事并不少見，池月語氣鎮定地說：“可能流程耽誤了吧，這兒才第二天。”

趙明呼了口氣：“也是，我再問問。”

到第三天，小群戲一上場，鏡頭裡就塞了二十來個群演，趙明毫無預兆地發了飙，沖上去把副導演罵的狗血淋頭。

“誰讓你弄這麼多人的？錢燒的是吧？哪拉來的給我哪送回去！”

劇組的氣氛一下子變了。

晚上，孫志平打來電話，告訴池月文彙傳媒要查賬。

池月問：“會有問題嗎？”

孫志平笑了下，說：“哪個劇組會沒問題？”

池月微默，劇組裡的賬向來如此，虛報、回扣、陰陽合同，幾乎都成明規則了。

孫志平顯然還沒放在心上，随口道：“花都花了，查出來也沒用，總不能不拍了，頂多敲打敲打。”

池月後腦勺的神經卻一直突突地跳，許久都停不下來，劇本上那些塗成熒光綠的橫線争先恐後地出現在眼前。

她看了一會兒，把劇本扔了，卻還是心煩意亂 。

池月隐隐有種不好的猜想，可又不敢坐實了。

會是因為她嗎？

但是，至于麼？

她絞盡腦汁地想，腦海裡卻隻有上次分開時的場景。

還有事嗎——

普通，平常的問句。

池月晃了晃頭，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畢竟面對面時她都分不清楚祁祐的喜怒，更何況現在。

而事實也确實在按照她的預想急轉直下。

劇組雖然還沒有停工，但很多人突然變得無所事事起來，拍一場兩個人的文戲，左左右右站的道具、燈光、場務等閑雜人便足有十幾個。

問就是導演暫時停了他們手裡的活，這些工作人員一時沒事幹，又不能走，隻能瞎待着。

就算是不知道内情的局外人，都能看得出詭異。

池月在越來越奇怪的氣氛裡被慢慢推上火架。

趙明中間跑出去三天，結果錢沒要到，嘴上還起了個大燎泡，回來後差點給池月跪下。

孫志平也直接飛過來，口風變得很快，跟上次截然不同。

“趙明這次算是栽了，那邊對不上賬，别說讓他拍戲，人都可能進去。”

“你看這樣，池月，你先聯系下祁總，我們坐下來聊聊，看是什麼地方觸了黴頭，”孫志平說，“我們該賠禮賠禮，該道歉道歉，做什麼都行。”

池月手腳冰涼，好一會兒才說：“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跟她沒有關系，我也聯系不到她。”

“池月，”孫志平神情瞬間變了，陰恻恻的：“你看我信嗎？”

“真的沒有。”

池月腦袋一片空白，直接把手機扔出去：“不信你自己看。”

孫志平拿過她的手機，毫無顧忌地點開她的通訊錄和聊天軟件，甚至相冊。

幾分鐘後，他把手機丢回桌上，手指按在何文的聊天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