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眨了下眼睛,看着燕兒投過來的懷疑的眼神,咳了一聲,說:“反正你不要去院子裡去,等我叫你就好。”
燕兒彎着腰,乖順地應了一句。心裡卻想着這個二奶奶還真的是性子古怪,怪不得這麼久了老爺都沒有來院子裡看過她。
林臻把人安排好了,就把門關上,慢慢在院子裡踱步,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落日所在的屋子門前。
站在門前沉思一會兒,剛要輕輕推門進去,門就從裡面打開。林臻站在門口正對上從裡面走出來的人。
落日上身換了一件青色的短衣,下身是一條白色的長裙,頭發用一根花鳥樣式的烏木簪子绾起。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林臻一眼認出那根簪子,向後退開一步,臉有些燒,問:“你要出門嗎?”
落日偏着腦袋看她,笑了笑,說:“你跟我一起出去。”
“嗯?”林臻看着她。
落日向外走了幾步,才發現林臻沒有跟上,轉頭問:“你不是想知道嗎?”
林臻微微一愣,沒有聽明白。
“你不是怨我瞞着你嗎?怎麼,又不想知道了?”落日回身靠在長廊的柱子上,似乎還不能适應頭上多了一份重量,擡手去摸了一下發上的木簪子。
林臻還以為她說全都告訴她是為了匡她的,沒有想到居然是真的。眼睛微微一亮,應道:“當然想知道,我去!”于是擡腳便跟了過去。
落日沒有動,看着她向她走過去,嘴角彎起了一個弧度。
待她走地近了,才用手指點了點林臻的額頭,忍俊不禁道“不急,你先去換身衣服。”
林臻順着她的視線看向自己,才發現自己竟然一直都穿着睡衣。
因為穿得太舒适她一直沒有察覺到,還見過了那麼多人!
常小果也不知道提醒她!
林臻立刻轉身向自己房間走。
“我馬上就來!”
府外的世界與林臻預想的相差有點大。青石鋪就的長街,各式各樣的商鋪人滿為患,穿着長褂、西服、中山裝的男人和學生手裡拿着報紙聚在一堆激烈地讨論着什麼,燙着卷發穿着貼身絲質長裙、抱着卷毛貓的貴婦将手裡小巧的購物袋扔給旁邊跟着的幾個丫鬟……
幾個拉貨的男人穿着打滿補丁灰撲撲的短衣短褲,拉着一米多高裝滿麻袋的拖車一步一步地從林臻身邊路過。沿街盡是賣菜肉蛋面、廉價脂粉小玩意的小販,賣力吆喝着攤前的每一個人,林臻穿過時被好幾個攤主熱情招呼着。
這還是動亂時期地方軍閥統治的民國嗎?竟是一副這樣欣欣向榮的圖景。
“這是宋子年統治的核心城市,距離這裡十公裡外就是你想象中樣子。”落日和她并肩走在一起,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偏過頭看着她說。
林臻也轉頭看過去,望進了她一片淡然的眼底。
她有時候覺得落日身上有一種高高在上的神性,孤獨的、冰涼的,是絕于芸芸衆生七情六欲的。但這一刻,她分明看到了她眼底流淌着的暗河。
不是冷漠的,而是滾燙的。隻是因為見慣了所以遠離、所以觀望,這才讓人覺得不可接近,更難以親近。
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林臻腦海裡閃過一絲疑問。
當初在這個世界裡初次見面,她問過她的名字。問她為什麼會在這裡,落日那時候回答。
為了你而來。
神女也會說謊嗎?林臻思考得太投入,不禁有些出神。
“你在想什麼?”落日的臉龐在林臻眼前放大。
林臻倏然回過神,眼神飄忽不敢跟她對上,隻是說:“我們就這樣直接出來沒人會發現嗎?”
剛剛出門的時候,幾十個門衛連一句都沒有過問,直接就給她們開了門。林臻跨出大門的時候還捏了一把汗,想着如果一回頭有人在追她們該帶着落日往哪裡跑。
結果出來快半個小時了,還是風平浪靜的。
落日收回視線,右手輕托着下颌沉吟片刻,像是在苦惱從何解釋起。
半響她說:“你可以把這個世界看作是一個大的域,像是這樣過去發生過的事件産生的‘域’也叫‘幹’,樹幹的‘幹’。唔……,用你們那個世界的話來講,就像是一個耗能巨大的能量場。”
這是林臻第一次聽她說“你們那個世界”,雖然之前早有猜測,但是這麼明确被提出來還是第一次,落日确實不是和她一個世界的人。
不過,“能量場?”林臻再次抓住關鍵詞,“既然耗能巨大,那說明是有發電機之類的供能機制存在的?”她問道,那麼如果可以毀掉那個機制不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落日擡眼看了過來,看着林臻的眼睛忽然笑了一下,說:“你看我說的沒錯,你果然很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