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靈感于天地,自然壽與天齊。”她回答道。
撒謊!林臻皺起眉,她剛剛說的那一套理論完全把自己抛開,分明是想要混淆視聽。如果是真的壽與天齊,又怎麼會受到‘因果’的影響?她覺得自己已經完全弄懂了關于這個世界的真相。
落日剛剛那樣不同尋常的表現,顯而易見地向她展示了一個殘忍的秘密,她并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神祗。
相反,這個世界是可以制約她的存在。知道這個就已經足夠了。
談話間暮色已經開始暗淡,濃烈的雲霞褪去,太陽漸漸隐落到遠山之後,街上的人群也開始散去,隻剩下一些攤販趁着還未完全消散的日色抓緊收拾攤位。
“我們走吧。”林臻說。
落日有些意外,還以為她會趁此機會打破砂鍋問到底。沒有想到居然就這麼結束了?
“你沒有别的想知道了?”落日說完就覺得怪怪的,怎麼感覺好像是她求着她來提問似的。
“沒有。”林臻向前走了幾步,回過身,“你在這裡還有别的事情嗎?”
落日眨眨眼睛,搖了搖頭。原本是有的,但是當事人說不想知道了還要說嗎?當然不,可以省事為什麼不省,她愉悅地想。
不過,本來淚眼汪汪地控訴自己不要瞞着她的人,怎麼忽然變了性子?落日探究地看了過去。
林臻感受到腦後灼熱的視線,并不打算開口解釋,而是說:“我也有個地方要去。”
“去哪裡?”落日好奇道。
“文德印刷店。”
那紙條上說的是三日之後,她現在過去算是提早了一天,也不知道派任務給她的那個組織或者人會不會在。
不過說起來,紙條上隻說三日之後去,卻沒有告訴她怎麼去,有沒有人接應,他們怎麼就這麼确認她一定能按時赴約?畢竟她隻是一個人身不自由、不受寵的二姨太而已。
還是說他們根本不在乎她到底能不能去?畢竟真正去獲取情報的人也不是她,她能不能到那裡或許根本不重要。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街上的攤販已經寥寥無幾,但商鋪裡還是有進進出出的人的。
街上多了些燈盞,商鋪夥計挂上去的外面繪着店鋪招牌的玻璃電燈,也有燃着清油宮燈樣式的、各種顔色的,一點點照亮了昏暗的暮色。
還有不少穿着體面的世家子弟帶着群提着最新時興的燈泡電燈的随身小厮,這種電燈裝的電池并不像現代那樣效能高、儲電時間也長,通常是需要每隔一小段時間就要充電。但這些人拿着它本也并不為了照明,他們走到哪裡都有人提着燃油的明角燈出來迎接,隻是為了好看增加出街的排場罷了。
他們路過林臻她們身邊時,林臻下意思地擋在落日的身前,生怕又像剛剛那樣沖撞到落日。
落日卻伸出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拉到身後去。
“江公子,唐公子晚上好。”她先開口對為首的兩人說。
林臻她們兩人在獨自獨自走在将夜的長街上本就格外引人注目,尤其她們的着裝和氣質還不像是一般人家女子,江弦歌和唐俞斌兩人剛剛才注意到,正多看了幾眼,卻沒想到先被認了出來。
說來也怪,這兩個女子身姿綽約,身邊又不見護衛,這街上的其他人卻就像是看不見一樣,根本沒有其他人注意。要不是他們一行人走到了她們面前,要不然也不會發現。
“哦?你是?”江弦歌重新審視着面前的兩人。
兩個女子一前一後,前面的女人伸出一隻手擋着後面的人一開始看着他們目光很是防備。後面的女人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好像還捏了捏。前面的女人眼神瞬間就柔和了下來,擋着的手臂也放松了下來。
她們是什麼人?他在心裡疑惑道。
“江公子,唐公子,我是添香苑的蘇宣。多日不見,近來可好?”落日上前一步,說。
唐俞斌眼裡忽然放射出亮光,用手肘撞了撞旁邊的江弦歌,眼裡滿是戲谑的神色,接着揚起下巴對落日高聲說:“原來就是你!”
林臻皺起眉,這個男人不管從語氣上還是從動作上都沒有半點尊重的意思,像是終于得見一個新奇的物件。
落日像是知道她的想法,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說話,然後面色不改地笑着說:“我聽說唐家主昨日拒絕了景先生的邀請?”
唐俞斌聞言臉色驟變,甚至有些驚恐,“你、你你怎知……”他向後退了一大步。
江弦歌伸手扶住他,轉過頭對着林臻兩人微微俯下身子,伸出一隻手在前方引路,說:“我這個朋友是個不知禮數的,多有得罪。不知兩位小姐今晚是為何出門,若是有空,不如來我的天香閣一聚?我久仰蘇小姐芳名,不知道今晚有沒有這個機會來招待二位作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