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雪頌“噌”一下站起來,上前兩步,“父親有什麼消息了?”
銀枝氣兒還沒喘勻,撐着膝蓋扶着門,指着後面像是累極,而從她身後緩步走出一黑衣錦袍男子,喬雪頌定睛一看,正是一直跟着那鐘大人的楚平。
“見過大人。”喬雪頌娉娉婷婷伏身一禮,“楚大人怎麼來了?”
楚平微微颔首,肅着一張娃娃臉,在外他将鐘宴齊的冷臉學了個十成十,盡管瞧着年紀不太大,但也有幾分鐘威勢在裡面。
這時銀枝蹬蹬蹬跑到喬雪頌身後,滿臉戒備,看起來對楚平頗為忌憚,看樣子兩人應當隻是在路上碰巧遇到。
她看着楚平的臉色,敏銳覺得能從裡頭得出一縷微妙,就好像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一樣。
楚平指了下銀枝,“銀枝姑娘方才所說和我此行想要說的事情應當是同一件,不如就讓銀枝姑娘告知吧。”
喬雪頌目光挪向銀枝,江琳琅也不明所以地望向她,被三雙眼睛這麼看着,銀枝明顯有些慌張,“就是聽說鐘大人又審問了老爺,又說是馬上又要召小姐您去了,别的我什麼也不知道......”
連楚平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小丫頭确實算是個人才,這來錦州才多久,竟然就趁着自己主人做正事沒空關注她的時候将城内大大小小有用沒用的消息打聽了個遍。
他和大人前腳剛從天牢出來,傳喚喬雪頌的消息剛放出來,銀枝這丫頭後腳就與他同時到達李府,這本事,着實也令他高看一眼。
怕鐘宴齊等得慌,楚平也不多廢話,略一拱手,“鐘大人确實查出了些别的東西,特地讓我來帶喬姑娘走一趟。”
喬雪頌問:“事關重大?楚大人可否詳細告知?”
楚平飛快掃了一眼江琳琅,面上笑得親和,眼底卻看不見絲毫笑意,“這裡不太方便,喬姑娘去了就知道了。”他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請吧,我家大人正在府衙等你。”
那種詭異的微妙感越來越強烈,喬雪頌放下手帕,直直地盯了楚平幾眼,卻并沒又從他面上察覺任何端倪,才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她跟着楚平的腳步走了兩步,回頭又對江琳琅道道:“這方法已經教授于你,我看你已經熟練,那應當也不會有什麼差錯,如果有什麼不會的......”
喬雪頌一頓,轉向耐心等待她的楚平:“楚大人不知此行需要多久?”
楚平倒也幹脆,沒賣什麼關子,也沒那種官吏特有的傲慢,直言道:“歸期不定,全看真相如何了。”
此話一出,氣氛一片死寂。
江琳琅目瞪口呆地看向喬雪頌,銀枝也是表情一臉空白,喬雪頌難得皺緊了眉頭,似乎是反映了一下。
江琳琅上前:“喬姑娘,那我......”
喬雪頌伸出手覆上她的手背,另一隻手習慣性地捏緊帕子,眼中劃過一抹深思,定了下神,轉眼便有了主意:“這些賬薄你先看着,有什麼等我回來便好,鐘大人留我不久,應當隻是喚我去問些事情。”
歸期不定,喚她去找一個真相?
她早在來這錦州之前總覺得事情不會有這麼簡單,在朝廷官差來的當口父親莫名被抓還背負全責,偏偏還涉及到修橋這類大型工程的建設,誰都看得出來這裡頭問題極大,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也不知道這鐘大人查出了什麼,一個橋梁坍塌還不夠,還能有什麼帽子往她喬家頭上來扣,這也當真是令她好奇得很。
喬雪頌又轉身吩咐了銀枝幾句,讓她稍安勿躁不要緊張,自己很快回來。一邊說着,一邊感覺自己快壓不住臉上的諷刺,輕輕地舒了口氣,轉身面向楚平,面容端莊令人挑不出一丁點錯誤,“楚大人,那我們走吧。”
楚平颔首,跟在喬雪頌後面走出了李府。
這一趟那鐘大人還專門準備了府衙的馬車,楚平坐在外面親自“押送”,給喬雪頌一種極為強烈的既視感,就像回到不久前那個像極了“審訊室”的小房間一樣。
但她并沒有多想,楚平的态度有些奇怪,這讓向來擅長揣測人心的喬雪頌有些心下生疑,馬車上她又反複試探了一陣後無果,也隻得放棄,安安靜靜地前往縣衙,車轱辘碾在地上的聲音都令人心煩意亂。
她向來不太喜歡這種超出了預期控制的事态發展,這一趟錦州發生的意外,幾乎将她自穿越到北晉以來的所有計劃全部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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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喬雪頌被楚平帶去了個有些像書房的地方,幾次見面,每次地方都不一樣,喬雪頌壓下内心的遐思,老老實實地給讀着卷宗的男人行禮,“民女見過大人。”
楚平道:“大人,人帶到了。”
“嗯。”鐘宴齊揚揚手示意起身,丢下手上的卷宗擡頭看她,隼一般的目光掃射過來,像是要将喬雪頌臉上看出朵花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