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鐘宴齊輕哼一聲,擡起驚堂木又放下,隻發出輕輕一聲脆響,全場人跟着心驚肉跳。
他冷笑,“你們濯水縣上報濯水大壩三年前便已經完工,舉國上下無人不知,可如今隻完成了三分之二,你别告訴我,你不知情。”
那人臉色一僵,眼睛眨了又眨,剛想說什麼,就聽見鐘宴齊接着道:“别跟我提什麼節約銀子這種荒唐話,濯水大壩坍塌一事,有一個算一個,你們一個個都别想跑掉。”
撲通幾聲,又有人腿一軟,當場跪下,出聲那人臉色黑如鍋底,嘴巴嗫喏好一會兒都說不出來。
“每人十仗,拖下去。”鐘宴齊不耐煩,指了指出聲那人,“他誰?”
李平道:“回大人,此人乃縣衙典史,張......”
“其餘人十杖,他二十杖。”鐘宴齊不顧再次響起的哭天喊地聲,伴随着逐漸遠去的嘈雜聲,鐘宴齊舒了口氣,“喬家那姑娘在何處,把大壩的賬本給她,盡量三日内出結果。”
“......是。”李平聽到又是三日,嘴角抽了抽。
又是三日,大人莫不是把喬姑娘當神仙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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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三日?”喬雪頌捏着書卷氣不打一處來,“李大人,不若您幫我問問鐘大人,是将我當牲口了不成?”
旁邊站着的江琳琅也面露不滿,一副與喬雪頌同仇敵忾的樣子。
“咳咳......喬姑娘您是說笑了。”李平一本正經,“您看這賬本是重要證據,盡快出結果,大壩坍塌的真相也就越快浮出水面。
喬雪頌呵一聲笑了。
李平又補了一句,“鐘大人很是器重您呐。”
喬雪頌抱胸而立,順手翻了翻将那賬本草草翻了一遍,“李大人,踏雲橋那幾座都還沒個結果,我若是又查出大壩的賬本和用材也對不上,又能怎麼樣?”
你們不還是沒有辦法嗎?
不料被一個姑娘家戳中了要點,李平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事關絕密,他必然不可能對喬雪頌說出口,眼下也隻能忍着,這般想着,他道:“喬姑娘隻管查這賬本即可,不必多問别的事情。”
是嗎?
喬雪頌拎着賬本晃了晃,勾唇,“李大人,踏雲橋和濯水大壩可不一樣,查出了賬有問題反倒不一定有用,我好心提醒你們一句,不要将功夫放在沒有用處的地方。”
濯水大壩整個工程建設橫跨十餘年,裡面利益糾葛牽涉良多,濯水縣本就地處偏遠,又有誰知整個官府不是蛇鼠一窩沆瀣一氣。
喬雪頌也是知道辦案講究一個物證,一個人證,賬本問題早晚會水落石出,可若是将這罪責推到那工頭身上,那整個官府毫發無損。
同理,假報濯水大壩早日竣工也是如此。
犧牲一兩個人,換來大家的利益,何樂而不為。
但有一點喬雪頌不明,既然都是為貪腐而來,那不應該将工期拖延,才更方便向戶部要銀子麼?
這為何工期還提前了?
穿越以來,難題疑問從來沒有這麼多過,即便是幫助喬善水振興家業,喬雪頌都少有遇到這麼棘手的情況。
全然令人雲裡霧裡摸不着頭腦。
見李平似懂非懂,喬雪頌也隻好點到為止,“鐘大人說是三日,那就是三日吧,李大人三日後來取便可。”
“多謝喬姑娘。”李平抱拳,卻聽喬雪頌又問,“民女三日後便回雲水縣,若是鐘大人還有什麼要求,也可在這三日内提出。”
她方才已經将赈災物資通通交予了王掌櫃,自己妥善安排好了一切,若是沒有别的事情,她當然不想呆在此處。
濯水縣的水太渾,她喬家不過一介商賈,還犯不着往這水潭裡踩一腳。
李平應下後便離開,喬雪頌拉起江琳琅的手坐在桌邊,感歎:“我還道他怎麼叫上了你,原來早就想好了,這一路真是辛苦你了。”
江琳琅搖搖頭表示沒事,方才喬雪頌那一番她也聽得迷迷糊糊,可想要問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小丫頭甚是絕望地看着賬本,”喬姐姐,這麼多,我們又要再來一次嗎?“
制表查賬是好用,可不到半個月便來個兩次,江琳琅握着筆的手都在抖。
喬雪頌微笑,生生笑出了面如死灰的感覺。
大概這就是做會計的命吧。
回想起前世,喬雪頌覺得自己要再這麼和那姓鐘的耗下去,早晚要到監獄裡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