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咬咬牙,臉上松垮的肉那麼一顫,受了下來,“是。”
另一邊,趙桓乍一聽喬雪頌提到此事,頭上冷汗直冒,他昂着頭站起來,卻不知自己此刻眼神閃爍,不知道看起來有多心虛。
“你們查我私賬作什麼?”他倔強地瞪着鐘宴齊,“你查王府賬本也就罷了,王府公子的賬簿你憑什麼理由來查?”
冥頑不靈。
鐘宴齊看他做派,認定這其中必有問題,當下便橫眉喝道:“本官得了聖上口谕,别說是查一個賬本,将你全家收監都了得,趙桓,我勸你識相。”他看趙桓臉色漲紅,突然又柔了語氣,“賬本有沒有問題還不好說,如趙公子所言多半沒問題的話便是更好,可若是有問題。”
“趙桓,你可是不服朝廷綱紀,想抗旨不尊不成?”
撲通!
趙桓砰一聲吓得跪在地上,也不知是被賬本本來的問題吓得,還是鐘宴齊的威脅奏了效,冷汗大顆大顆地往外冒,“這......這......”
喬雪頌冷眼看着站在鐘宴齊身邊,在趙桓眼中這面前的一男一女如同夜叉羅刹一般駭人,他張張嘴欲言又止,渾身抖如篩糠,哪還有半分身為王府公子的氣概模樣。
鐘宴齊一步一步上前,如惡獸捕獵已經下破膽的獵物一般,他看着趙桓這張秀氣溫潤的臉,腦中浮現鳳仙凼那毫無人煙破敗凋零的樣子,登時眉眼尖上都染上一絲戾氣。右手克制不住放在腰間,喬雪頌見他忍不住拔刀作态,眼皮一跳,突然開口打斷,“趙公子。”
少女清冽如泉水的聲音瞬間澆滅了鐘宴齊的火氣,那股威逼的血殺之氣被沖了個幹淨,鐘宴齊眉毛一挑,眸中殺意盡退,看喬雪頌從自己身邊掠過。
他順勢轉身背對趙桓撤退,與喬雪頌錯身而過。
喬雪頌蹲下将趙桓扶起,觸碰到趙桓的手臂時連自己的手都被帶着抖了起來,趙桓看了眼喬雪頌,臉色也極為羞赧難堪。
堂堂趙家小王爺,還要被一個商戶女來安慰。
鐘宴齊看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二人身份相近,自是知道他現在在想些什麼,哼了一聲。
趙桓聽他那嘲諷的笑,更加難堪了,急忙退了兩步避開喬雪頌的手,他眼神胡亂飄忽,朝門口望去時陡然一亮,叫了一聲,“母妃。”便朝門口奔去。
屋中人均是回頭,便見江南王妃領着秋雲秋水二人站在門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她衣着未變,依舊是奢華中透着低調的淺色衣袍,整個人筆直挺立如松柏向上,曳地長裙令她像從這王府的地闆上生長出來的汀蘭花,龐大的根系與王府互相交纏,不可分離。
她面容肅穆,沒有一絲絲多餘的表情,趙桓巴巴看着自己她:“母妃.......”
啪!
一巴掌不輕不重扇在趙桓臉上,趙桓被扇懵了似的,那雙同王妃一模一樣的眼睛飛快蓄起淚水。江南王妃看也不看他一眼,冷聲道:“哭有何用,王府的臉都被你丢盡了。”
“嗚。”趙桓猛打一個激靈,膽怯地看着江南王妃,整張臉皺着一團想讓眼淚回去一通操作下來反倒流淚越來越兇,還是後面秋水看不過去,将自家小王爺拉到了身後。
屋内鐘宴齊和喬雪頌開了眼,一直哽着脖子的趙桓在江南王妃面前像鹌鹑一樣,活脫脫等着自己母親給自己出頭的小孩一樣。
兩人暗道不好,看來這王府果然由王妃手眼通天,好不容易巧了遇上這好拿捏的趙桓,還沒問出個所以然來,便被她發現。
鐘宴齊起身将江南王妃迎進來,女人坐在上首呷了口茶,這才開口,“方才聽聞你們想查我兒的私庫。”
“是。”鐘宴齊拱手回複,“我等奉聖谕而來,而江南王府又非尋常王府,茲事體大,還望王妃體諒。”
王妃頭也不擡,隻輕輕掀起眼皮,“聖谕?那就是說,隻要給聖上一個交代便行了?”
壓迫張力被拉到了極點,現在的王妃哪還有半點長輩模樣。鐘宴齊與其對視,視線交鋒之處火花迸濺。
“王妃說笑了,聖上要的自然是實話。”鐘宴齊又一作揖,“王府賬本被娘娘作得天衣無縫,臣便隻能從小公子私庫上下手了。”
“噢?那你便不怕我将趙桓的私賬也做了手腳?”
男人笑出了聲,像在聽一個笑話,他緩緩擡頭,眼鐘帶笑洞悉一切般看着王妃,“一個賬本而已,娘娘想改多少改多少,但是,有一件事也不知道娘娘是否知道。”
“什麼事?”王妃心裡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您的愛子為殺人滅口,毒害常縣鳳仙凼五十餘條人命這事兒,您是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