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趙靜書冷汗從額間汩汩而下,她使勁遠離脖子上的刀刃,又被鐘宴齊摁着面如冰霜般威脅,徹底不敢動作。
喬雪頌跟着鐘宴齊站起來一手拖着他伸直的胳膊,額頭青筋直冒,“鐘大人,冷靜,冷靜,先聽郡主殿下講清楚。”
喬雪頌的話混在冷風中劈頭蓋臉吹來,鐘宴齊腦子清醒了大半。
“行。”
他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拿開長刀,喬雪頌上前拿起手帕遮在了趙靜書頸間,言簡意赅,“勞煩殿下先用這手帕止血。”
趙靜書背後還一陣發涼,她冰涼顫抖的手指接過軟帕,對着喬雪頌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一通折騰下來身心俱疲,使得一眼也不想看到這個煞神。
“我江南王府全程醫館任你驅使,府衙侍衛你也盡可帶走。”
“我要你江南王府與我母親去信要麻沸藥。”鐘宴齊突然說話。
趙靜書愣了一秒,緩緩轉過身,譏諷道:“你以為你來得及?”
“你,王爺王妃,還有你弟弟每人去信一封,我要看的是我母親的回信。”
趙靜書勾唇一笑,咬牙切齒,“好。”
鐘宴齊不理她,“不止如此,煩請王府頒布稽查令,但凡有發現郡中出現形迹可疑者蹤迹之人,賞黃金一百兩。”
趙靜書頓時也不覺前頭那要求荒謬了,現在這個查法算什麼,讓下毒之人自動送上門來?
她傷口也不摁了,雙臂環胸,“還有什麼要求一并講來。”
“沒了。”
“行。”趙靜書嘩的起身,一步也不留,“來人,送客。”
一刻鐘後,出現在江南王府門口的喬雪頌無奈叉腰戳了戳男人堅實的臂膀。
“鐘大人,你說你這麼激動作什麼?”
原本的計劃中是欲與她糾纏一番,誰知道鐘宴齊那一出刀将計劃粉碎了個幹淨,還被灰溜溜攆了出來。
“哼。”鐘宴齊大手一揮,瞅了眼身後偌大的江南王府,“我沒将他們一家子直接拿下便已經好的,還想讓我怎麼忍。”
也罷也罷,在趙靜書出口那話一刻喬雪頌便直覺要壞事兒,果然,鐘宴齊還是那個鐘宴齊,這一路走來看着多了些沉穩和思慮,本質還是一樣。
能讓鐘宴齊服氣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符合他三觀上的正确,沒做一點惡事真正值得欽佩的好人,要麼就得在身份地位上壓過他,不管是當今世俗風紀還是綱常倫理,否則便非得與之鬥上一鬥不可。
喬雪頌悟了,這人屬鬥牛犬的。
她順嘴安撫了幾句消鬥牛犬的氣,問及重要問題,“你讓江南王府發布稽查令,是想逼全城百姓站在我們這邊,幫我們找出那下手之人?”
“是。”鐘宴齊點頭,“下毒畢竟是腌臜事兒,江南王府就四位主子,你看哪一位願意去親自幹這事兒,況且事到如今,那人必須得處理幹淨,他們一旦有着做法,便自然會露出馬腳。我們隻管等着便是。”
“萬一他們已經将那人滅口了呢?”
鐘宴齊臉上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要真先我們一步下手,趙靜書也不會匆匆忙忙回來,又匆匆忙忙約我們在此處商議。”
“江南王府做出這些選擇的原因隻有一個,他們内部已經亂了套,而且極有可能,已經選擇了一個替死鬼來保全整個王府。”
百年大廈傾塌殃及的何止普通百姓,但若真是上百年蠶食根基的蛀蟲,于一國執政而言,再痛再難也需将其徹底拔除。
“回去吩咐李平,散播一些事關王府的謠言,江南郡百姓愛戴江南王,當然見不得王府遭難。”經過錦陽郡一事,兩人都深刻意識道民間輿論的重要性,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果然,翌日清晨,趙家連夜搜羅的各個大夫便帶上了客棧,趙桓對着鐘宴齊敷衍作揖,交接完後避之不及似的,而同時大街小巷輿論四起,乍一聽,竟都是傳言王府之中有不忠不義之人偷竊主家東西,偏偏王妃仁慈沒有發落,硬是将他跑了,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特來頒布稽查令。
也不管王府守衛森嚴要偷竊東西到手還能全須全尾出逃有多麼離譜,再不提需要全城百姓留意有多麼荒唐,就單是為王府出力就已經令大部分百姓趨之若鹜,至于那一百兩金的賞錢也足以将混雜在其中些微的疑慮壓住。
一時整個淮城掀起了一股抓賊的熱潮。
過了午時,李平便帶着這一幹聽聞瘟疫吓得瑟瑟發抖的醫師們走上了去常縣的路。
大夫中不乏有善藥理之人,除掉麻沸藥的擴散作用,解毒本身不難,鐘宴齊對常縣那邊也算是放了些心,專注于這淮城的調查來。
時間一天天過去,直到城中沸反盈天的抓賊熱潮消散,連喬雪頌都覺着有些有些坐不住的時候,長公主的寄信到了。
或許是由于本就是一家,再加上趙桓本身和長公主并無交集,所寄來的隻有回與江南王夫婦和趙靜書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