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位于江南郡向西,起碼行上一個月之久才能抵達,而喬雪頌這一去卻也不知何時能回,便與鐘宴齊道明想法,想要再回一趟常縣。
恰常縣瘟疫書信上也未标明細況,鐘宴齊也打算再去常縣走一遭。
鐘宴齊陪着喬雪頌坐馬車先行,銀枝和侍衛等人綴在身後,剛情定的小情侶竟對相處模式的轉變都有些生澀,不過對比于終究是多吃了幾年鹽的喬雪頌而言,鐘宴齊倒顯得更害羞地反握住喬雪頌的手,一邊臉别過,餘光時不時看着颦眉讀着信件的喬雪頌,不一會兒竟也生出了冷落之感。
冷面閻王嘴巴一癟,用力握了一下,“喬姐姐......”
喬雪頌吃痛,拍狗爪子似的拍了下他的手心,語調平緩,卻不難品出裡頭暗藏的和煦,“怎麼了?”
“沒什麼......”總不能讓自己說自己被冷落了不高興了吧,鐘宴齊這麼想,反手拿過她手上那些信,單手草草一翻,一目十行,“這些有什麼好看的,你都看了好多遍了......”
他那點心思她還能不懂,不悅都寫在臉上了,她細細端詳,目光描摹鐘宴齊線條淩厲的臉頰和深邃立體的眉眼,撲哧笑道:“怎麼跟個小孩似的。”
這幾日他帶的侍衛竟成了替她收件的信差,先是雲水縣寄信,有喬老爺的,白姨娘的,江琳琅的,這幾日連喬雪城也寄來了許多,雖有鐘宴齊讓李平傳的口信授意,但終究還是讓某人飛醋吃得飛起。
這瘟疫的禍事始終和鐘宴齊脫不了幹系,再别提喬雪頌在出發前便提到過如何安置那那一批名為水匪之人的方法,也引起了鐘宴齊好奇。
鐘宴齊似兇惡瞪她,手上卻握緊了捏着喬雪頌的掌心摩梭,“你說那法子是什麼法子?能使得常縣百姓與鳳仙凼之人隔閡盡消,又同時能給他們一個好營生。”
喬雪頌不知從什麼地方抽出那本《會計基礎》,又點了點鐘宴齊的胸膛,“我善數你善醫,這哪一樣本領是差了的,若是趁瘟疫這等契機傳授給鳳仙凼等人豈不是正中了常縣百姓如今諱疾的下懷。”
“我已然去信讓兄長挑了一些好苗子,多數是城中赤腳大夫的女兒,而算數本身不難,出師更是簡單........”喬雪頌講得起勁兒,突然趕到手上被揉捏的觸感越發明顯,她一低頭,便見鐘宴齊像隻哈皮狗似的半賴在自己身上,捏着自己的手玩得不亦樂乎。
她眼睛一眯,“你聽我說話沒有?”
“聽到了。”鐘宴齊滿臉心不在焉,伏在喬雪頌耳邊微張的薄唇帶着熱氣撲在喬雪頌耳廓,聲音也頗為懶散,“可學醫卻并不是那麼好學,這個時代西醫是沒轍了,若是中醫......背藥材經絡走向怕不是都要花個好幾載才行。”
喬雪頌被他弄得癢癢的,終于忍無可忍把肩頭的這張俊臉推開,壓了許久終于輕松了好多,聽他這麼一說,帶着亮晶晶的眼神湊近,“所以,咱們合作!”
“合作?”
“對!”經商小天才的腦袋瓜飛快轉動,“你以長公主之子的身份擔保和出資我組建醫數院,就是是你手下京都醫院的一個分支,由我兄長作見證,當然也不會讓你全部出資,我們喬家也出一部分,依我看......你七我三。”
喬雪頌眼睛轱辘轱辘轉,算得飛快,“這個醫數院可以說是醫院和數理學堂的培養人才的學校,但學成之後需要的話也可挂在醫數院的名下,其後若是有别的大夫或者算張先生想要借由我們醫數堂的名号的便需要繳納一筆傭金。”
在古代背景下,最好用的無疑還是皇室名号,君不見古代文人苦讀多年,龍躍書院每年多少人擠破了頭也要進去無非就是為着那幾分好看體面的名頭,打着皇室名号的醫數院,就是在十裡八鄉裡聽着也有面兒。
鐘宴齊初聽還不覺得,邊聽邊坐直了身子,良久,他一揚眉,“你不如直說,讓我去求聖上要個恩準得了。”
喬雪頌豎起大拇指:“鐘大人聰明啊。”
鐘宴齊看她小表情眉飛色舞,心裡更是喜歡得緊,想了想她的話,面上倒有些為難地嘶了一聲:“你我合資作此事,同時還拉上了皇室的名号,這算是什麼?在封建社會搞資本化?”
這人竟有這般覺悟,喬雪頌給鐘宴齊比了個大拇指,“對于皇室來說這筆買賣并不虧,得了民心不說更能讓底層百姓稱頌陛下聖明,而對于我們來說,錢拿到了手了才是硬道理。”
鐘宴齊有些猶豫,“聖上對我建立醫院一事都有些不滿,你這還加個醫數堂......”
“這不一樣。”喬雪頌搖搖頭,“你建立醫院此事本身從百姓角度而言是好事,但在整個組建過程中必然會動一部分人的蛋糕,在群臣攻讦下聖上反而會注意到這是形成了一股你自己在民間的勢力,更别提你也同時有正統的皇室血脈,這一串勢力羅列下來,已經是威脅到了皇帝的利益。”
鐘宴齊恍然大悟,回憶起那夜被貶,新上任的相國與戶部等人剛出禦書房,皇帝便派他出宮,同時将院中一切庶務交由了母親打理。
“但我們這便不一樣了。”喬雪頌晃了晃手指,“此番去常縣隻是将這些知識給他們,我們并沒有在皇帝的不允下私自建立我們的勢力,反倒是進京之後才禀報實情,錦陽水利案和江南王叛變這些事足以讓皇帝分身乏術,一個小小的醫數堂,還是遠在千裡之外,更别提壓根就不需要動用國庫,還能博一個好名聲,皇帝何樂而不為。”
這麼想來的話,倒确實是個方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