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不由得多看了喬雪頌兩眼,福身盈盈一拜,讓出路來,“喬姑娘,馬車已在前面。”
鐘宴齊聞言往前挪了兩步,面露擔憂,他和錦繡目送喬雪頌帶着銀枝登上那輛外表精巧,裝潢繁複的馬車,抿了抿唇。
錦繡姑姑淡淡道:“小公子,你莫不是想和喬姑娘坐一車去?”
這話頗有些因為外人不在才有的打趣。
鐘宴齊輕咳一聲,“那倒沒有。”
錦繡無奈道:“孤男寡女共承一輛馬車,說出去總壞了喬姑娘名聲。公主殿下專門準備的馬車,公子隻管放心罷。”
鐘宴齊倒還真不是沒考慮這點,而是他始終想着母親的态度.......這廂猶疑了一會兒,他複又問道:“我母親當真沒說什麼?”
錦繡回複:“公主殿下隻說了讓帶人來看看,倒也沒說其他。”
鐘宴齊雙手負在身後,面色冷沉如霜,旁人看着約莫是覺得窩了好大一通火,但錦繡等人确實曉得自家小公子又陷入沉思了。
錦繡是母親身邊的大丫鬟,定然知道母親對這樁事的态度,隻是錦繡怎麼問也不說,他也沒法子不是。
京都旁人怕他拉下臉,府中老人可不怕,又是還是母親身邊的人。
鐘宴齊深吸口氣,轉身也上了馬車。
哎,罷了罷了,回府自然知道。
坐在獨獨為自己辟的車中,端詳起車内裝飾,喬雪頌這才真正意識到皇室豪奢到了什麼地步。
整個馬車構造都是有市無價的紫檀木,摸上去紋理細膩得如同摸了一層蠟抛過光似的,窗緣頂角繪有金漆銀線,隐沒在暗中粼粼發光,車中案幾上鋪着都是綢緞絹絲,用碎玉作壓腳。喬雪頌雖見多識廣,卻仍目露詫異,尤其是那桌上熏香袅袅上升有形而無迹,非價值千金的香料不可。
他們方才進入南玄門則在京都南面,抵達位于城東的長公主府也需要接近小半個時辰,車身隻輕微搖晃,銀枝早對京都繁華好奇已久,掀開了絹布做成的窗紗,京都繁華映入眼簾。
此刻通過的應當是一個集市,已是正午的光景仍舊人流如織,車道修建得極寬,能容下兩輛四驅馬車能不為過,道路兩旁坊市排列整齊,日光耀眼,兩側飛檐直沖藍天,大有澎拜灑脫之感。
這一路走來途徑諸多郡縣州府,唯獨京都方才給人以厚重沉凝之感,再往前望去那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棕瓦紅牆好似把整個天際覆蓋。
“小姐,那是哪裡?”
“是皇宮。”喬雪頌看着那平整的高出視線不少的“地平線”,緩緩答道。
象征古代封建皇權的地标,住着皇室最高統治者,喬雪頌極難形容此刻心情,除掉沒有多大意義的感歎之外,更多的也隻是震撼。
來自于另一個時空千百年後的震撼。
“嘶。”銀枝急忙縮回腦袋,轉頭問喬雪頌,“姑娘,鐘大人說要為你封賞,是不是能見到皇帝了。”
“或許吧。”喬雪頌倚在牆邊,雙臂環胸,目光沉沉盯着桌上香爐,神智陷入了不知何方的渺遠處。
鐘宴齊因建立醫院與京都權貴産生了利益沖突,再加之朝堂之上公然掌掴二皇子而被派遠離京都,看似受皇帝器重實則是已經遠離了京都權力體系。
其後濯水大壩坍塌,江南王反叛無一不指望京都中,若這一系列行為當真是出自貴妃一人之手,那便更是存疑,她到底是有什麼仇什麼怨?做這一切就純純為了斂财?
還有江南王在其中又起了什麼作用,薛绮雲之死到底是在隐藏什麼?
趙桓趙靜書都一副大可犧牲自己的打算,趙桓不學無術視人命為草芥,趙靜書精于算計向來心狠手辣步步為營,他們下意識隻會想着找替死鬼頂嘴,怎麼可能會想着用自己來換江南王府一條生路。
喬雪頌手支着額頭,飄遠的思緒回到那個夜晚,昌河郡主親衛開道極為高調盛裝回府,在同江南王夫婦商議之後便請來了她和鐘宴齊兩人......
所有的變故都發生在那一晚王府四人的商議上,貴妃和薛绮雲……..
到底是因為什麼讓局面走到這種地步。
喬雪頌百思不得其解。
......
“姑娘,到了。”
不知何時馬車停下,喬雪頌這才回過身來,便聽門簾傳來鐘宴齊的聲音,“喬姑娘?”
這聲音對比于往日有些緊崩,喬雪頌好似能想象到鐘宴齊往日那般坐立不安等着自己回應的樣子,兀自一笑。
“鐘大人。”她這般回應一句,掀開簾子準備下車。
車簾被撩開的一瞬間,喬雪頌手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