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可說了些什麼?”
坤儀宮外鐘宴齊已經等待多時,看到喬雪頌全須全尾地出來,上下左右看了她好幾眼,這才放下心來詢問。
“閑談了幾句,也問了些江南郡所發生之事。”喬雪頌将殿中事如實相告,也順嘴提了一句昨夜長公主的叮囑,她有些疑心,“你說長公主殿下為何要刻意叮囑我?”
鐘宴齊倒不覺有異,滿心還沉浸在皇後打趣賜婚二人的快樂中,嘴角上揚,“母親與皇後交往甚密,”
他回想起多次長公主對孟皇後的評價,“孟皇後平日裡看着和藹,手段卻頗為利落,母親所為應當也是為了讓你盡快脫身罷了。”
“還有一事。”喬雪頌道:“皇後娘娘感我這幾月奔波操勞,特賜下黃金百兩。還有一枚可出入宮中的令牌。”說着,她又将令牌交由鐘宴齊看,男人接過端詳幾眼。
“江南王妃謀逆之事既然已經在聖上和皇後眼前過了明路,那就是目前來說頂頂要緊的大事。再說濯水大壩又有三皇子暗中探查.......”鐘宴齊思忖道:“不如先将濯水大壩一事放一放,先調查江南王一案。”
江南王極有可能狀告鐘宴齊,又有皇後令牌在手,行事頗為方便,喬雪頌也贊同,“依我看,還有一個地方是必須要去。”
“哪兒?”鐘宴齊話音剛落便反映過來,“你是說我那醫院?”
喬雪頌眼中帶笑,“正是。”
半個時辰後,二人出現在一門樓古樸厚重的門市前,喬雪頌看了眼這有三層高,瞧着像進階版中藥房的醫院,轉身看鐘宴齊,“這就是你的醫院?”
鐘宴齊不置可否,帶着喬雪頌進入,道:“你莫不是以為真和咱們那醫院一樣?”
還真别說,有這熟悉的醫院名号挂名,即便知道在這時代不可能修建得同現代一般無二,但喬雪頌卻仍是忍不住往那個方向,更别提鐘宴齊自稱臨床醫學專業學生,小小普及一下西醫外科,做一些清創縫合總不是問題吧。
“清創倒是可以。”鐘宴齊帶着喬雪頌往裡走,裡頭魚龍混雜人頭熙攘,均可見穿着統一褐袍藥師或者灰袍醫者忙忙碌碌。
“手術的話那就是全菌手術,真出了人命,我哪能付得起責任。”見鐘宴齊進來,院中管事紛紛迎上來,鐘宴齊見縫插針給喬雪頌介紹,“左側是問診處,再往前便是拿藥的地方,這些房間是專看門診看不出的疑難雜症。”
這規模,怕不是将整個京都的大夫都集中到了這裡,可比自己那算數學堂要厲害多了。
喬雪頌環視周遭,有熬藥的有看診的,往上二三樓應當是模仿現代醫院的病房,她啧啧稱贊,就差給鐘宴齊比一個大拇指。
“看來你離開這段時間,長公主殿下也替你打理的僅僅有條,沒有出什麼大亂子。”
鐘宴齊道:“京都上上下下無數雙眼睛盯着這地方,出了事比我還要關注,哪能這麼容易出亂子。安插點人進來便是了,難不成真當我是死了不成。”他目光如鷹隼環顧四周,似要将暗中之人刮下一層皮來,也不知是否是錯覺,周遭空氣好似都凝結了一瞬。
“這便是制作麻沸藥的草藥。”鐘宴齊不知道從哪順出一朵要開不開的花,喬雪頌接過,湊近聞那淡黃色的小花,皺了皺眉,“味道好奇怪。”
“龍躍山特産,提煉也特别麻煩,幾百斤才能練出那麼一毫克,院裡庫房一大半都是這種花。”鐘宴齊見她無甚興趣,拿回來又放回原處,這般帶着喬雪頌走了一圈,醫院内也基本了解的七七八八,身後主管亦步亦趨跟了一大片,他分辨了一會兒,指着一人,“你,上來。”
那瘦主管早就兩股戰戰一頭冷汗,見果然是他之後露出大禍臨頭的表情喪着臉上前,“大、大人。”
“關于麻沸藥的帳冊我記得是你在看管,拿出來看看。”
那主管如喪考妣,暗罵鐘大人不是看不來賬麼,怎麼突然想來看這個。卻見男人臉色不善,隻得連聲應好,也不敢拖沓,轉身便拱進了主管堆中擠了出去。
方才他見鐘宴齊要賬本滿臉驚恐的樣子看得喬雪頌好笑,說來她當年第一次查出喬家賬本有問題,那些個管事的表情也和方才那人一模一樣。
“大人,您這是......”又上前一年老管事,低頭耷臉地作着揖,背卻是挺得闆直,喬雪頌看得眼皮一跳。
早先聽說鐘宴齊離京之時醫院内部的交接頗為混亂,這人怕不是不知哪方勢力混進來的一個,這短短幾月,竟然已經能代表内部與鐘宴齊這個主人說話了。
“你是何人?”鐘宴齊掀開眼皮看他。
“回大人,老奴姓曾,是醫院新任管事。”曾管事道:“大人走後,老奴便受長公主指派打理醫院,大人若是要看什麼查什麼,隻管吩咐老奴便可。”
“長公主指派?”鐘宴齊隻看他一眼,殺人似的眼神猛地掃向他身後被吓成小雞崽子似的一多半管事,一眼望去除了幾個眼熟之人外,其餘全是陌生面孔,一股火起湧上,鐘宴齊深吸口氣,一字一頓道:“我不管是誰派來的,既然來了,就要守我這兒的規矩,否則我不光砍了你,連帶着你家主子一起砍!”
衆人一片嘩然。
曾管事抖着老腿,臉上松松垮垮的肉顫了又顫,在一片喧嚣聲中,他張了張嘴,“大人,老奴先帶您去看賬本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