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成立數年,賬房隻存不取更别提核實,曾管事指着那一人高的賬簿,道:“大人,除了院内銀兩支出之外,包含各類藥物存儲采買,除了麻沸藥的記錄都在這裡了,您看您是需要全部搬出去還是怎麼.......”
又是一人高的賬簿,這回恐還無人相助,隻能靠她一人厘清,喬雪頌抽了抽嘴角。
當真是重拾老本行——幹一次會計,幹一輩子會計。
“全部搬出去吧。”喬雪頌先說道:“隻近期的賬簿恐怕不夠,麻沸藥流出,醫院内部應當早就出現了問題。”
曾管事眼皮一抖,奇異擡頭看她一眼,方才隻道這年輕女子是鐘宴齊的丫鬟,卻沒想到竟然是一同來查案的,聽她這話,那這賬薄也是她來查了?
不過一個姑娘家,能有幾分本事。
“是。”曾管事收起眼底輕蔑,“那麻沸藥的賬薄大人您是要現在查看?”
“不必了。”鐘宴齊忽的冷靜下來,“都送到公主府上便是。”
那曾管事好似有些意外,觑了鐘宴齊好幾眼,但見鐘宴齊繃着臉喜怒難測,這才不甘心地退下。
等出了門,鐘宴齊才對喬雪頌道:“那姓曾的定是二皇子派來的。”
喬雪頌方才一直眼觀鼻鼻觀心,在鐘宴齊吩咐時做足了背景闆,好奇問道:“你這麼笃定,是發現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為下位者最忌諱猜測上位者的心思,可偏偏這老管事字字句句都是如此,長公主雖随和,卻絕計留不下這樣的人。
不止長公主留不住,放在任何一戶人家裡都早晚要被主子發賣了去,還能安安生生與六七旬的年齡坐上管事的位置?
聽鐘宴齊這麼一說,喬雪頌懂了,那人定是極為了解鐘宴齊的性子,用這個人籠絡人心,将醫院從鐘宴齊手裡架空,屆時,鐘宴齊沒了話語權,院内不管是斂财還是其他,還不是任由他說了算。
不愧是京都,好陰損周全的手段。
“以下犯上,好沒規矩。”鐘宴齊哼了一聲。
“所以.......”喬雪頌思索。
“所以,定是那二皇子專程派人來氣我,以報那一掌之仇!”
喬雪頌:“.......”
?就這麼簡單?
鐘宴齊一眼便猜出她在擔心什麼,“二皇子就是個腦子有坑的武夫,就憑他那智商,能想着派人潛入就已經不錯了,還架空我,估摸着得回爐重造好些年才行。”
鐘宴齊這話說得實在是太糙了,以至于回府見到了長公主,喬雪頌對長公主謹慎提到此事時得到長公主贊同的評價都還有些不敢相信。
“話糙理不糙,老二這孩子,确實有些過于赤誠了些。”長公主正在喂魚,鐘宴齊和喬雪頌剛一回來逍遙候便要拉着鐘宴齊手談一局,偌大的花園中隻剩了長公主和喬雪頌兩人。
委婉表達是赤誠,直白一點就是蠢。
喬雪頌接過長公主遞來的魚食,腦子裡想着事兒,順手往湖裡一甩便一大把,湖面上頓時浮上一片紅鯉,咕湧着胖成球的身體長大嘴巴貪婪吸入。
喬雪頌被吓了一跳。
“二皇子插手醫院一事,民女還以為您不知道。”喬雪頌道。
長公主低笑一聲,“醫院開在京都,本來就被多方觊觎,若是不給點機會怕不是又得鬧出什麼禍事。”
“您是說.......”
“聖上默許,本宮不如推波助瀾一把,保全了我兒的心血,說不定還能看着某些人落得個貪多嚼不爛的下場。”長公主指了指那湖中大口吞咽就快翻肚子的鯉魚,其中隐喻不言而喻。
有長公主親自蓋章認證二皇子,又聽她寥寥幾句勾勒此事便将二皇子玩弄于鼓掌之中,喬雪頌心潮澎湃,真情實意誇贊,“公主殿下手段高明,民女屬實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