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給文璋發消息立馬得到回複,占滿一屏幕綠油油的對話框,大緻内容是工作彙報。
曲易池:【?】
文璋發語音過來:“老大,我沒有打瞌睡,工作進度保證杠杠的,你應該落地沒多久吧,休息好了沒,其實這些工作我都應付得來,可以跟你一塊過去,律所這邊沒有問題,倒是謝律師一整天在律所打擾女同事工作……”
60秒語音,曲易池隻聽了三分之一不到。
【問你話,回答。】
文璋翻看上面的聊天記錄,他不是問律所有什麼事發生嗎?——回答了,難道是說的不夠清晰,還是漏了什麼忘說了。
半晌,“滴滴”一聲。
一堆工作彙報過後,突然聊天界面彈出一個視頻,當中内容能清晰看出蔣小花快要摔倒時拒絕迪笛伸手,反而推了迪笛一把。輿論掀起的波瀾,以壓倒性向INA經紀公司讨個說法,其中還有渾水摸魚的水軍。
文璋:【老大,不是我八卦,但這件事好像在網上吵的火熱,再者我們律所負責蔣小姐的案子,你可是他的律師,有必要看看,在八卦新聞中尋找真理。】
此視頻至今久居不下挂在熱搜上,曲易池緊皺着眉頭沒有松開,視頻不長,但以一個刁鑽又不易察覺的角度拍攝。
當時的錄音應該把這段錄進去了,他記得蔣小花說過,是迪笛推的她。歎了一口氣,他翻出尤芷的手機号碼,聽着裡頭播放的彩鈴聲。
宜延市當地時間接近零點,INA經紀公司和蔣小花工作室同時發布澄清聲明,第二條博文是音樂廳後台走廊各個角度的監控,以及一兩個工作人員拍到的正臉視頻也發了出來。
再到淩晨一點,相關熱搜再無蹤影,部分網友不禁感歎,INA經紀公司下場公關真是了不起,雖然全面洗地,但放出的所有視頻均為真相,不得不相信再找理由去反駁,況且還找來多名工作人員語音證明,一一擊破網友提出的質疑點。
隻不過風波平息了一會兒,其中主人公之一的迪笛跑到網上冒泡。
她個人博文更新:很抱歉我的事情占用了公共資源,都怪我笨手笨腳,看到前輩@蔣小花摔倒想伸手扶一把,結果自己沒站穩摔了,還連累前輩。我聽工作人員說才得知此事,前輩真的沒有推我這一說,視頻明顯掐頭去尾,請不要以我的名義中傷前輩,在此也和大家說聲對不起。[哭泣.JPG]
表面真情實感的道歉,但實際面向是她自己的粉絲群體。
蔣小花看着迪笛這條博文,一下被氣笑。
那會兒,原本好不容易站穩腳跟,倏地蔣小花感覺後背一股不遺餘力的力量在推,忙不疊側過身子,同時甩手想把後面那隻手拍開,促使迪笛身子往前傾,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随後迪笛緊急關頭抓住了她的手臂,這才雙雙摔倒在地。
當事實扭曲成歪理,選擇相信的人會更多。
她手指打字速度飛快,就要點擊發送鍵時,頓了一下,手指往上移動,猶豫了兩秒,死死按住了退格鍵,垂下眼眸看着一個個文字被删除,直到剩下空白框,似乎未曾有過文字的痕迹。
緊接着,有電話撥打進來。
是尤芷。
不用想,肯定是禁止她使用個人賬号别上網亂說話亂發東西來着,握着手機的手緩緩垂下來。
忽然,有人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偏頭,撞人的小姑娘連忙回過身道歉,随即小跑追向前方的背影。蔣小花輕搖頭,不由自主地多看幾眼,看起來像一對情侶的男女,但是聽到一聲“等等”,那應該不是,或許還沒追上。
空氣中的塵埃從街道路燈照得見的地方落下,昏黃的剪出一個沉沉的輪廓。
她想起少年時站在男生宿舍外,蹙眉瞧着面前叫不出名字的男生,根本無心聽他表白,直到曲易池的出現,立刻撥開前面三四個男生,追着他屁股跑去。
“曲易池,你沒看到我被圍堵了?怎麼不來救我,說走就走?”
曲易池的步伐沒停下,導緻蔣小花頗有不滿,視線落到他擺動的胳膊上,雙手慢慢擡起來,猝不及防的伸過去一抱,而他随意把胳膊往旁邊閃躲。
撲空了。
沒法知道蔣小花整天在法學院自由出入,他低頭寫字,手邊疊起的書籍,一隻白皙纖細的手伸過來拿走擺放的第一本書,随之他掀起眼皮,看過去。
眼眸沉到清冷,可她自顧自地翻頁,不明白問:“怎麼全是文字,都不配圖片嘛,你居然能看進去?”
曲易池:“看來你的高考分數應該不錯,還有配圖識字。”
蔣小花直接把書合上:“像你,枯燥。”
過來教室隻有一兩次,但她輕車熟路的不知從哪裡擡出一個折疊鋼琴,單手試了一下簡單的do,re,mi音階,沒有分散,也沒有出現波浪狀的拍音,音準是準的,那就不需要調律。
然後,她另一隻手也落在琴鍵上面,彈了半首曲子,就轉頭看向曲易池。
她說:“我前天提前把鋼琴塞進講台下面的櫃子裡,剛剛我随意彈的是不是很好聽?把你專業的課表給我,不然我待在這裡彈琴,繼續打擾你。”
“挺好的,你至少知道在打擾人。”
下午的課還沒到點,曲易池通常早到一兩個小時去教室看書,或者寫學術論文,就是趁教室人少。誰曾想過,有的噪音跟随而來的,卻也影響不到他,依舊泰然自若做自己的事情。
很快,鋼琴聲铿锵有力堵住耳竅,他支起身往旁邊挪去,隔着三個椅子坐了下來,蔣小花眼角餘光瞥見了他的動作,抿抿唇,琴聲瞬間低沉悠揚,沒那麼躁動。
曲易池抽空看她一眼,說會打擾,實則她專心練琴,并不是閑的特意來趟法學院教室坐坐。
因為兩人課表對不上,她幾乎從練琴上課時間溜出來,這種事情一回生二回被逮到,後來聽室友說是有人舉報的。
在去法學院的路上,圓臉女生攔住蔣小花的去路,怒道:“你别再來我們的教室彈琴,全然不顧的已經影響到我學習了,記住你不是法律系的。”
蔣小花記得這個圓臉女生,無論曲易池坐在教室哪個位置,她都會出現在他的後方位,舉報人是誰?——這不就是呼之欲出了。
“我什麼都沒做啊,給你們聽免費又高級的鋼琴演奏,你怎麼就不樂意聽呢,反而你們系的男生個個都沒意見,要不是有曲易池在,你想聽都聽不了。”
話音随着她從圓臉女生身邊越過。
沒走幾步,曲易池從法學院門口出來,蔣小花一頓,連忙蹦跶到他面前,來不及說話,雙手有了一定的重量。
是她的折疊鋼琴。
“蔣小花,你到底想怎麼樣?我知道你故意的。”他淡道。
這聲音沒有任何情緒,心跳竟有點收不住的架勢。
蔣小花唇角上揚,笑了:“是故意,也很明顯。”
極淺極淺的笑意,卻難以掩飾發自内心的自然反應,朝他湊近了些:“我在追你。”
曲易池眼眸微垂,眼睑的弧度冷峻,一根手指戳着她的額頭推開。
“白日夢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