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唐黎說,你是她學姐。你好,我是齊子策。”花枝招展的孔雀認真看着姜嶼夏,手裡的骨瓷餐具暖白如玉,和他說話的聲調一樣溫潤。
孔雀其實并沒有着裝過于花哨,隻是配色風格獨特浪漫,神情流露出一種隐約的爛漫天真。
姜嶼夏剛切了一半火腿,擱下餐具,“嗯,你好啊,我叫姜嶼夏,島嶼的嶼,夏天的夏。”
“我是他同學。”對面人道。
“對,介紹一下,這是我同班同學,江林晚。”
“你也姓姜?好巧好巧。”姜嶼夏展顔笑道。
對面人的目光陡然淩厲,接着又恢複漫不經心的姿态,“視頻差不多完成了,今晚就能發你。”
“你們認識?”其他兩人同時看過來。
姜嶼夏正欲開口,話被江林晚截走。男生懶洋洋叉過她面前的鵝肝壽司,一雙澄澈的眼睛微微挑起,仿佛兩片桃花花瓣。
“嗯,認識,不過不是太熟。”
他輕描淡寫提了句,似乎不想多說,聲音在“不是太熟”四個字上落得很輕。
“是的,我倆昨天剛認識。”姜嶼夏适時接上話,又将話題引開,“昨晚我們院給大一新生辦迎新,當時……”
江林晚眼睛微眯,眸光閃過幾分冷淡,綠玉茶匙輕輕在玻璃器皿中劃着小圈。
“哦對,除了我,在場的大家都不是管院的,我給忘了。”姜嶼夏撓頭。
不過聊閑天的輕松局面已經打開。
音響中淌出節奏舒緩的音樂,偶爾一兩聲清脆的陶瓷撞擊音摻雜進談話,看起來就像是最和諧不過的朋友聚餐。
然而這頓飯的根本目的所有人心知肚明。
唐黎安靜咀嚼完,拿一邊的餐巾紙擦了擦嘴,決定不再拐彎抹角。“那個女生昨天來找過我,齊子策,我想聽聽你的說法。”
壁櫥上射燈的金色光束滾落在她的黑色長發上,好像給青竹沾染上了煙火氣。
“小齊,我說你也改改,别總惹人生氣。”江林晚淡淡地說。
可以可以。姜嶼夏自覺撤離聊天現場,專心緻志埋頭吃飯。
唐黎曾經和她說過,第一次見齊子策是在建院主樓旁的湖邊。她剛去了趟校門外斜對角的花店買花,粉月季和滿天星簇擁在包裝紙裡。
花被放在一邊,她抱膝看着粼粼湖面發呆。又熬了一個通宵,下午還要找教授彙報,水鳥啁啾聲讓人很困。然後有個人從坡上踉踉跄跄摔了下來,摔得四仰八叉。
那人狼狽不堪地擡頭,一雙眼睛看起來純粹爛漫,朝她虛弱求助,“同學,那個、能扶我一下嗎?”
唐黎回身望過去,枝葉繁茂的海棠樹底下,一架共享單車歪在一邊,車輪還在轉。
這是唐黎自小學畢業以來第一次和男生有肢體接觸。她把齊子策扶去了醫院,陪着他給左腳打石膏。
姜嶼夏不了解唐黎和齊子策之間的糾葛,不便給别人的事情做什麼指點,一直以來扮演的角色隻是傾聽者以及秘密保守者。
好安靜。
感覺應該制造點其他噪聲。
“這個挺好吃的。”姜嶼夏順手把面前餐盤往前推了推。
“感覺太甜了。”江林晚不鹹不淡地評價。
一小排色彩鮮妍的百香果乳酪蛋糕整齊地碼着,她塞了一個到嘴裡,接着指了指另外一道菜。
“太鹹了。”
“那這個?”
“稍微有點辣。”他悠悠喝了口佐餐水。
那你要不都别吃?她差點脫口而出,勉強忍住,露出禮貌的笑,随後埋頭心無旁骛大快朵頤。
齊子策說今晚就在這裡住下,拜托姜嶼夏照顧一下唐黎。
酒店客房裡,姜嶼夏趴在沙發上給安珞一打電話,看見唐黎洗完澡出來,便挂斷電話,“桌上有新鮮果汁,快喝吧。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唐黎點頭,“他和我解釋了。其實原本準備提分手的,看到他又有點心軟。”
“嗯,自己開心最重要,其他的我就不管了。哦對了,我出去一趟,你一個人待房間裡别太思念我哦!最近肝圖很累吧,好好休息。”
“看電影,剛買的票。”見唐黎神色訝異,姜嶼夏揚了揚手機屏幕上的電影海報。
“恐怖片……一個人?”
姜嶼夏收拾好了包,靠在門邊點頭。
“注意安全。”
“放心放心,給你實時共享位置。”
姜嶼夏下了電梯,走出酒店,紮進夜色裡。附近就是商圈,走到影院門口,距離電影開場還有半小時。
她買了桶超大份爆米花,抱着包裝紙盒歪在靠窗長沙發上。城市建築群盡收眼底,鋼筋混凝土森林拔地而起,五顔六色的光點鑲嵌在這片灰撲撲龐然大物的身上,像細碎的璀璨鑽石,又像是很多發光的眼睛。
有新消息通知,手機應聲而亮,她解鎖屏幕。
不是暗戀對象,是江林晚。
對了,今晚回到客房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這個人姓“江”,原來不是同一個姓。
“幹嘛跟蹤我,很吓人诶。”姜嶼夏頭也沒回。
面前的玻璃幕牆倒映出身後的颀長身影。
“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
“這麼一座現代化都市……”她望着男生在對面沙發上坐下,餘光瞥見角落裡的恐怖片電影海報,改口,“不過你說的對,安全第一。什麼時候看到我的?在酒店大堂麼?”
“小齊悶頭打遊戲,我出來溜達,就看到你出了酒店。”
“怎麼當時不喊住我?”
“行色匆匆,沒敢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