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姐。”唐黎坐在建築外牆邊的台階上，雨水濺落在腳踝，裙角上一片斑駁水痕。
姜嶼夏也坐下來，絮絮叨叨，“喝吧，這個是無糖低脂的，不過要是不想喝就算啦。電影好看嗎？你前天安利的時候我就想去看。”
唐黎舀了口酸奶送到嘴裡，甜品在口腔中化開，“好好喝。”
“是吧，我覺得這家很好喝。和你說個秘密，哎用‘秘密’這個詞顯得好幼稚，不過這件事隻有安珞一知道。哦，就是我室友。開學前的那個暑假，也就是幾個月前，我去了高中同學聚會。诶，當時你怎麼沒去？我記得好像有你們班的。”
“我看到群消息了，但當時在旅遊，還沒回家。”
姜嶼夏繼續回憶，“當時參加的人很多，大廳裡熱熱鬧鬧，聊天的聊天、吃飯的吃飯。那時呢，其實有同學會帶好朋友過來。好巧不巧，我鄰座坐了個不認識的男生，他很好看，而且……”
雨勢漸大，墨綠紋路蜿蜒在冷翡翠大理石台面，看起來像一群翩飛的蝴蝶。
“雖然他看起來高冷，但其實人很溫和。我倆一直聊天，挺聊得來。他知識面很廣，不油膩也不賣弄，後來我們加了好友。不過嚴格說來我和他隻能算是網友，因為那次以後我再也沒見過他。後面我才知道他在P大學法，而且平時很忙。”
酸奶已經少了一半，唐黎攏了攏裙角，安靜地繼續吃剩下的一半。
“我們斷斷續續地聊天，關系沒什麼進展。不過我總記得看見他的第一面，那個場景曆曆在目，好像怎麼都忘不了。其實我也不了解他，我的喜歡全部來自于我的想象，在第一面的基礎上不斷創建和積累閃光點。然後我就開始患得患失，想要靠近，又有些害怕。”
“A市就在隔壁，見面很方便的。”唐黎輕聲說。
“好啦，你别操心我的事情！”姜嶼夏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今晚解決了嗎？”
“可是學姐，我一直以為你從來不會暗戀别人。”唐黎追問，而後聲音小了下去，“他們都會喜歡你的。”
“喜歡一個人這種事有什麼辦法，完全不受控制诶。”姜嶼夏傷腦筋，接着又笑，“哪有什麼‘都’，就算是人民币，也有人不喜歡。說不定哪天‘喜歡’就變成‘讨厭’了。”
高聳入雲的寫字樓上有點點燈光，在雨幕中顯得孤單而寥落。雨水傾瀉而下，街面潮濕又吵鬧，像一陣一陣雜沓紛亂的腳步聲。
雨聲的确掩蓋了腳步聲。
唐黎攥着手裡的酸奶盒，這種浸染秋涼的雨斜飛入手心，接觸到滲出毛孔的汗液，像冰觸到了火。
雨勢似乎沒有減小的趨勢，姜嶼夏準備坐下再等等。見唐黎一言不發，順着她的目光望去。
遠處有人慢慢走近，黑傘仿佛一面盾，在雨簾中撕開一個裂口。櫥窗裡陳列着珠寶和腕表，眩目的金色燈光映亮了一張漂亮的臉。男生去而複返。
“需要我回避麼？”姜嶼夏問。
唐黎起身，酸奶杯已經見了底，她搖了搖頭。
“那個，我看突然下雨，就去買了傘。”齊子策在兩米之外站定，伸出手，手裡是另一柄黑傘。
她好像突然釋懷了什麼，突然展顔笑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不用了。抱歉。”
姜嶼夏站在石階另一側，瞥了眼這邊，回過頭去繼續望着不遠處的群樓。
深夜的街道比白天空曠不少，漆黑的街角悄無聲息駛來一輛車。
“好吧。”齊子策歎了口氣，“對不起。”他看了眼姜嶼夏，女孩安靜地站在檐下，身後灑滿光線，面前是垂落的雨簾。雨勢漸收。
“沒事的。”唐黎說，“我和學姐一起走。”
姜嶼夏回過頭，沖齊子策露出一個無所謂的禮貌笑容，似乎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局外人：“嗨！她之前就說要約我看這部電影，我說怎麼一直沒消息，原來是把我鴿了。雨小了些，我倆回去很安全，就不和你一塊兒走了。”
兩束近光燈破開夜色，爾後熄滅。
“姜嶼夏，半小時早過了，我餓了。”清泉般的幹淨聲線。
陸溫鎖了車門，拾級而上，一手撐傘一手提着防水袋。
“他是？”唐黎問。
“哦，我弟，來接我們的。”姜嶼夏又問，“一起走麼，還是？”
齊子策目光在三人之間轉了一圈，笑着搖搖頭，“沒事，再見。”
姜嶼夏把傘具插到收納裝置裡，懶洋洋地靠在後座聽歌。後視鏡裡有道目光一閃而過，然後就聽到陸溫的聲音，“去吃火鍋麼？”
“嗯，我朋友說想去，你挑家好吃的店吧。”姜嶼夏閉目養神，“雨下得真大，幸好你帶傘來接我倆。”
“你平時不看天氣預報的麼。”陸溫冷冷地說。
“想不到你考了駕照，早知道來的時候就讓你開了。”
“還沒。”
姜嶼夏猛地睜眼，盯着駕駛座：“無證駕駛？！下車，我來。”
“和我媽一樣啰嗦。”陸溫嘀咕，“騙你的。”
“嘁，小孩子。”姜嶼夏重新躺下。
“下周五去看我們院的展吧，就在主樓那邊。”
唐黎心情好了很多，至少在姜嶼夏看來，沒有太讓人擔憂的地方。
接下來的一整周都是晴天。
周五天氣格外好，陽光溫和，碧空如洗，萬裡無雲。
上午的課結束後，姜嶼夏回宿舍放完包，徑直去了建院主樓。下午沒課，她悠閑地在一樓大廳轉悠，等安珞一過來。
安珞一最近在準備商賽，下課後就去和同組的其他人找了間空教室讨論進度。
“學姐！”唐黎從電梯裡出來，一眼看到了在門口流連的女孩。
眼見到了約定時間，姜嶼夏給安珞一發完消息，先上了樓。
設計作品展的每個闆塊都令人驚歎，不同展區風格迥異，配有詳盡案例分析說明。
中途唐黎被任課教授叫去了設計實驗室繼續改方案，臨走前愁容滿面，“又被push了，下次必須開篇帖子吐槽。”
“沒事，我自個兒慢慢看，你去忙你的。”姜嶼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