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身而過時，姜嶼夏終于想起來去年那場迎新晚會中，為何出現那樣熟悉的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想調轉方向，又覺得好笑，聳聳肩，回到窗邊，繼續整理商賽資料。

江林晚說的“老地方”其實就在二樓中央靠近展架一側的位置。謝則帆正對着電腦屏幕苦思冥想，埋頭在紙張上寫寫劃劃。

他把餐盤放在餐桌另一邊，對方聞聲擱下筆，伸手抓起漢堡盒子，看到他的表情，嘴裡嘟囔一句，“這麼開心？又要熬大夜，我已經瘋了。”

“速戰速決。”江林晚喝了口冰可樂，視線往四周掃過去，按照女生說的，果然看到窗邊有一小群人。

謝則帆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挺驚訝，“這不是姜嶼夏嘛？”

“嗯，剛才走廊裡遇到她了，在準備比賽。”

“對面坐的誰？一個都不認識。”

“旁邊是室友，對面是隔壁學校的。”

“不對。”謝則帆眯着眼，勉強辨認，“有一個好像見過，Livehouse那個周末。對沒錯，應該是他，你走之後他往我們這邊過來了。”他收回視線，繼續啃漢堡。

江林晚淡淡回了聲，連上個人熱點，跳轉到浏覽器網頁下載文獻，頂燈垂落的暖光将他緊繃的面部肌肉線條淺淺描了個邊。

兩小時後已經處理得差不多，謝則帆準備回宿舍，問他要不要一起走。

瞥一眼窗邊，那張長桌上五個人仍在埋頭工作，甚至動作都沒怎麼變過。

“你先走吧，我還有點事沒完成。”他倒轉電腦，給謝則帆看待辦清單，上面還有一小半沒劃上勾。

“行，早點回來啊。”對方已經是哈欠連天，收拾好背包，慢騰騰走了。

江林晚其實早已完成迫在眉睫的任務，如今做的是未來兩三周的内容。在他的計劃列表中，隻有提前走出至少三四步，才會感到踏實。

他站起身，往窗邊走。

6.0版本PPT和附帶資料同時在五台電腦上接受檢查，大框架沒有需要大改的地方，細節部分還存在疏漏，大家一條條過，并在文檔中記錄下問題。

預感不出倆小時就可以完成，不會和白天上課時間沖突，每個人都挺開心。隻不過大概需要和咖啡相伴一整天，這點實在沒有辦法。

氛圍輕松了很多，其他人在聊天，姜嶼夏支着腦袋，捂住嘴打哈欠。

餘光捕捉到站在不遠處的一道修長影子，她偏頭往那邊看去。

江林晚站在展架邊，沖她笑了笑。

“嗨，你還在這裡！”她一邊說話一邊站起身。

他朝這邊走過來，排列規律的射燈在他臉上投下紛雜光影，明明暗暗。

安珞一也注意到他，打了聲招呼。背對着他坐的男生扭過頭來，發覺從未見過，又轉回來，唯獨其中一人，露出一個禮貌的笑，沖他輕輕颔首。

熟絡地寒暄一番，他終于問出一直想問的事情，“你們快結束了嗎？”

姜嶼夏歎了口氣，“大概倆小時？”

“至少兩個小時，估計真正結束天快亮了。”安珞一補充。

“我也有點事。”他指了指中央那條餐桌，“等你們一起吧。”

顧喆安若有所思，他的同學已經下樓去取餐，所以和江林晚之間僅有一牆空氣。沉默片刻，适時插入三個人的聊天，“是這樣的，早上定下終稿，中午下課後再碰頭理一下PPT，傍晚就能提交上去了。”

江林晚轉頭，對方看起來陽光又溫煦，和自己骨子裡的清冷并不相似。他無端有些惱火，聲音悶悶的，“這之後還需要有幾輪比賽？如果順利的話。”

“初賽、複賽、決賽，總共三場。”對方認真思考了會兒，又補充，“不過全程不到兩個月，戰線沒有拉太長。”

兩個月？他心情變得很糟糕，卻習慣性壓在心底，面色未變。

“你的事忙嗎？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别通宵，太傷身體了。”姜嶼夏說。這是真心話，她不太想對方等她、跟着一起熬夜，如果他的事情不算特别緊急的話。

江林晚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一瞬，而後很識時務地露出淺笑，“嗯，再待一會兒就回去了，你們加油。”轉身離開時，假笑面具一點點消弭，脖頸處血管似乎正在小幅度躍動彈跳。

糾纏下去沒有意義，他們正在做的事，自己插不上手，也幫不上忙。甚至等下去也是毫無意義。

回到宿舍的時候謝則帆已經洗漱好爬上了床，探頭往下張望，隻見對方悄無聲息走過去，身後帶起一陣冷風。

“陽台窗戶是不是沒關好？”他壓低聲音沖江林晚問。

“？沒有啊，我把窗簾拉起來。”

“嗯。”他準備倒頭睡去，最後一刻見對方視線無意中掃過他，那雙眼睛深若幽潭。他又坐起來，“你怎麼了？”

“沒怎麼，太困了。”

再看時，對方已是一副疲憊不堪、懶懶散散的樣子。“先睡了，明天見……哦不，幾小時後見。”謝則帆揉了揉眼，倒進被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