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魏展家一起看選秀的時候,何苗在魏展的投影儀上登陸了自己的賬号。
不同的選秀節目要在不同的平台看,時不時的切換賬号也很麻煩,魏展平時也隻看些電影,于是後來兩人就一直共用着何苗的賬号。
魏展時常會看到何苗的播放記錄。除了他陪她看的那些選秀之外,還有很多五花八門别的東西。
國内外的各種電視劇、綜藝。
遊戲解說,英雄攻略。
軟件教程,國畫水彩,比賽展覽。
美女跳舞,猛男腹肌,廚師做菜,萌寵耍寶。
魏展從小就沒什麼娛樂活動,長大了也沒什麼喜歡的東西,不玩遊戲不刷視頻,也不怎麼用社交媒體。
他沒覺得這是什麼大問題,但讀了大學來到城市裡之後,身邊的同學朋友總會有那麼一兩樣喜歡的為之熱愛的東西,他有時會感到羨慕。
就比如劉一諾,喜歡看選秀,喜歡很多韓星,是個追星族,談起她喜歡的那些人總是頭頭是道,眼神閃閃發光。
他覺得自己幾乎沒有那種鮮活的時刻,不知道是不是興趣愛好的種子被小時候那片貧瘠的土地扼殺掉了。
但看到何苗的播放記錄,他仍舊感歎她的涉獵範圍之廣。
在他的概念裡,像劉一諾那樣因為喜歡韓星,所以對韓國的文化、綜藝、電視劇都有了解是很容易理解的。但何苗看的東西時常八竿子打不着,他有時候會想,是不是這就是大城市長大的人和山村長大的他的差距?
了解的東西很多,自然喜歡的東西也不會少。
何苗能從看過的那麼多東西裡記得并找到奶油炖菜這一集,他居然一點都不驚訝。
“要給你點蘆荟烏龍茶嗎?”
“你記得我喜歡喝呀~”何苗靠上他肩膀,“要點~”
電視劇開始播放,老闆準備了一大鍋奶油炖菜,來光臨的食客們都吃得很開心。
魏展注意到劇裡搭配的都是米飯。
想來剛才何苗那種把日本菜和法國主食混搭在一起的吃法,也是博覽群菜的人才能想出來的吧。
何苗看着劇裡客人之一的小說家大叔說出“家庭幸福是萬惡之源[1]”,開始模糊地想起來這集的内容。
這位小說家大叔是個很不負責任的爸爸來着。
大家都吃着奶油炖菜,隻有小說家拒絕了,因為會讓他想起久不回歸的家庭的味道。
客人們正讨論着孩子與父母的關系。
“子有親亦成人[2],孩子即使被父母耽誤也會成長。”
“最近殺子案很多,如果是奇怪的父母的話還不如不要比較好。”
小說家接了話,“沒錯,子無親亦成人[3]。就算是孤兒也可以在周圍人的照顧下長大。”
……哎呀,她怎麼不記得有這樣的台詞。是翻譯的版本不一樣?
何苗悄悄擡眼看了看魏展,他倒是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她還記得魏展第一次跟她提起家裡人都死了的時候,那語氣平靜得仿佛在說今天天氣很好。
于是她試探着問,“你家裡人都是什麼時候……”
他似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
“我媽在我8歲的時候就死了。爺爺奶奶在我大二的冬天在家裡燒炭火取暖,然後一氧化碳中毒。”
至于爸爸……
“噢……”何苗點點頭。
雖然沒有從小到大都是孤兒那麼可憐,但不到20歲就一個親人也沒有了還是挺辛苦的吧。
何苗一手抱住他的胳膊,另一手摸着他的腦袋哄他,“還好我們寶寶現在長大了,長得很好。”
……她倒是也不問他爸爸,也不問外公外婆。
他将她在自己腦袋上作亂的手捉下來,放進掌心裡捏了捏。
小說家離開家獨自在城市生活十年,将妻女抛棄在了鄉下。
離店後,同行的編輯問他“為什麼不回家了呢?”
小說家答“錯過了回家的時機”。
在他不在家的歲月裡,女兒已經長成了讀大學的大姑娘。
“所以說'子無親亦成人'啊。”
編輯不滿地反駁他,“明明是你老婆一個人養大小孩的吧!”
兩人與攙着客人走進店裡的小姐小花擦肩而過。
回到家的小說家熟練地撥打電話,報出會員号碼,點了個上門的小姐。
鏡頭一轉,在店裡的桌子上趴着睡了一晚的小花伸着懶腰醒來。
小花和老闆聊着天,說自從自己的爸爸離家出走後,代表幸福的手心痣她就抓不到了。
魏展若有所感。
果然下一個鏡頭,小說家就向着店裡衆人展示他女兒阿堇的照片。
照片裡正是素面朝天的小花。
小花,或者說阿堇,上大學後為了不給媽媽增加負擔,偷偷做着應征女郎攢下自己的學費。
在拿到了公司的預錄取後,她辭掉了應征女郎的工作,卻又因為曾經的經曆被發現,預錄取被取消。
阿堇又做回了小花。
在一次上門中,小花發現自己的客人竟是十年未見的爸爸。
兩人爆發了激烈的争吵,互相質問着對方是在做什麼。爸爸說自己點小姐隻是為了寫小說的取材,被小花毫不留情地揭穿。小花說着露骨的話語諷刺爸爸是否需要換人服務,被爸爸盛怒下扇了一耳光後氣憤地扇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