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形狀的風筝是最精緻最好看的,四個人都有點想要,但是都不好直說,眼巴巴的盯着姜妱,她隻好無奈道:“且放在我這裡吧,等再湊夠四個,你們再分?”
幾人隻覺皇後對人未免也太寬厚了,又怎麼舍得勞動她再費心血制作三個這樣複雜的風筝,春藤抽了抽鼻子,“娘娘跟我們一起好不好?”
忙活了這些時候,姜妱額角已經有些出汗了,她拿出帕子和擦了擦汗,搖頭道:“你們去吧……我不愛動。”
說着她将那隻燕子風筝拿起來,帶着笑意打趣道:“今天你們誰幫忙最多,這個……”
話音還沒說完,之前離開的許緻卻突然去而複返,手中拿着一封信徑直走進了涼亭。
“就給誰……”姜妱後半句恰巧落地。
許緻默不作聲的看了姜妱一眼,沒有遞信,卻先低頭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風筝。
姜妱一時無言,氣氛安靜了一瞬間,絲蘿最先反應過來,她皺眉道:“是哪裡來的信?”
許緻收回了盯着風筝的目光,将那封薄薄的信雙手遞過去:“東京來信,請皇後親覽。”
姜妱這下立刻忘記了方才的尴尬,放下手中的紙鸢,接過信馬上打開拆開了信封。
她如今怕得就是這是京裡來信通知她回宮的,即使知道若真是如此,那大概率得是宮内的内官出宮傳聖旨來召皇後回宮,但是她到底初來乍到,對晉國不算了解,誰知道晉皇到底是什麼習慣,萬一人家就是習慣這樣給妻子寫信呢?
因此姜妱打開信紙,卻先翻到最後一頁去看落款。
“臣褚氏景和拜上。”
褚景和。
姜妱立即松了一口氣,繃起來的身體也稍稍放松了些許。
褚皇後的這個弟弟字迹相當清秀,筆峰婉轉,落筆細緻,單看字迹,倒不像是已經在當差的朝臣,更像個閨閣中的女孩子,裡面行文也十分溫和周到。
前面關切姐姐的話掠過,重點就是以委婉安慰的口吻告訴皇後,有一部分與褚家近親的大臣已經旁敲側擊在皇帝面前為她求情,以期讓她能夠盡快回宮,但是昌文帝不置可否,隻說皇後的身體尚未痊愈,要再派禦醫前來看望,到時候再定歸期。
姜妱看到這裡,終于徹底放下心來,她擡頭與神色同樣緊張的絲蘿對視了一眼,沖她極輕微地搖了搖頭。
看到絲蘿會意,她便重新低頭讀起了信。
這一看,她原本已經放松下來的神色卻重新凝滞了起來。
信中粗略大概的講了一下近些日子朝中的動靜,其中有一句:“漠遼異動,秦亦增卒于其南北,大人與諸上卿皆為此忙碌……”
這是褚景和在向姐姐解釋父親為什麼這段時間都沒有理會她,但是姜妱的注意力卻全在那個“秦”字上。
她甚至沒有真正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卻已經感覺到了一陣不自覺的心悸,既覺得心髒似乎被墜得往肚子裡沉,又覺得它在猛烈地往嘴裡跳。
姜妱一下子捏緊了信紙将之按在桌子上。
但是她現在到底有了長進,這些複雜地情緒變化竟然下意識的隐藏好了,包括絲蘿都沒有察覺她這瞬間的僵硬和失神。
姜妱動了動喉嚨,感覺自己像是在當着這麼多人不動聲色地把心往胸腔裡咽去。
就在這時,她感覺自己手指一松,什麼東西從她指尖抽走了。
姜妱一個激靈,立即想擡起頭去拿回那封信,但卻發現信紙好好的壓在手指底下。
——是那隻風筝被人拿走了。
姜妱慢慢擡起頭,帶着尚未消散的不安與怔忪,動了動失去血色的嘴唇,甚至沒發出聲音。
即便心中情緒起伏的如同海浪,她的表情卻控制的不錯,對面的人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許緻抿了抿唇,語氣猶豫而遲疑道:“謝皇後殿下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