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膳齋開門的時間是從早晨辰時到晚上的戌時,一共六個時辰,做工的夥計分成了兩班,一班從早上到下午,一班是中午到晚上。
穆厘跟着小二哥一起換班,做了幾天的早班,後面幾天換成了晚班。
早班與晚班工作時間長短一樣,但是工作量有些不同,早班需要在開門之前将樓裡打掃一遍再把所有開門的準備工作都确認一遍,晚班則是關門之後将酒樓打掃幹淨才可下工。
相比之下,晚班比早班要累一些,穆厘剛适應了早睡早起的作息,幹了幾天之後又被迫換成晚睡晚起,剛換班那兩天他整個人都在發懵,幸好小二哥見他不适應,多幫襯了一些,不然他能把茶水往客人腦袋上澆下去。
即使身體累,他也不敢太過懈怠,他來了這裡,舉目無親,若是不想死,就得好好掙錢努力在這裡活下去。
有時他還會想這裡會不會隻是一場遊戲,或是什麼時空bug,等他哪天睜眼醒來,又回到原來的世界去了。
在回去之前,得保證自己不要提前餓死。
韻膳齋做十日就有三百文,這些錢至少能支撐他苟到下一份工作。
“厘哥,醬爆鹌鹑好了,送到三樓的‘天上人間’。”
“好。”穆厘把菜放入木托,兩手端着菜往三樓去,到了三樓,他剛想敲門,就聽到裡邊傳來了熟悉的名字。
“林以玖受戒尺,是不是你搞的鬼?”
另一個聲音響起,“夫子最喜愛的學生逃課了,這怎麼能不讓夫子知曉?”
“你以為夫子不知?”
“夫子知,但他不願林以玖受懲戒,還想包庇林以玖,我就隻能勉為其難地讓夫子不要犯下過錯了。”這人說完,非常得意地笑了幾聲。
“當着書院所有人的面嚷嚷林以玖逃課,真有你的。”
“不過林以玖怎麼會逃課?他入學以來,這還是第一回啊。”
這時有一個聲音響起,穆厘對這個聲音沒有印象,但是對他說的話倒是有印象,“那日我在這裡見到他了,跟一個男子吃飯,那人一頭紅發,身着怪異,看着像是外邦人。”
穆厘聽到這,已然想起這是前幾天和林以玖吃飯時遇到的張淞易,按照張淞易所說,那天看到林以玖手上的傷壓根不是因為他考試沒考好,而是這群人告發林以玖逃課,導緻他受罰。
看來林以玖在書院的處境比他想象的還糟糕。
穆厘回神,敲了敲木門,朗聲道:“客官,您的菜來了。”
裡邊讨論的聲音停了一下,有人說,“進來!”
穆厘推開門,門後的四人見到他先是一愣,再是一驚。
見了鬼了,剛說紅發男子,立即就出現在面前,還端着他們的菜,看頭發跟中了毒似的,會不會這盤菜也下了毒?吃完不會全身的毛都變成紅色吧?
穆厘收獲了四張精彩紛呈的臉,仔細一看,還挺眼熟,那天勒索林以玖的三個人——
一個聲音難聽的難聽哥、一個尖嘴猴腮像猴的猴臉哥、一個大臉半米長像馬的馬臉哥,再加上吃飯遇到的張淞易。
穆厘此時忍不住想高呼一句“人可真齊”。
“客官,這是醬爆鹌鹑,請慢用。”
穆厘放下盤子轉身正想走,那四人互相遞了個眼神,猴臉哥便往他身後走了兩步,堵在門口處,看樣子是想把穆厘留下。
穆厘腳步一停,擡頭看了猴臉哥一眼,猴臉哥朝他身後揚了揚下巴,他回過身看向主位上的人。
張淞易坐在主位上搖着扇子,笑着問:“穆公子,咱們又見面了?”
穆厘将木托夾在腋下,看了他一眼,“客官,還有什麼事?”
“穆公子不要緊張,咱們都是老熟人了,寒暄幾句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見過一次也叫老熟人?想找茬,理由都帶着敷衍。
就是不知道這幫人是沖着他來,還是沖着林以玖來。
“聽聞上回,穆公子仗義出手,把咱們成道書院第一才子給救了?”
穆厘沒說話,皺着眉等對方的下文,一旁的難聽哥說:“就因為這小子多管閑事,壞了我們的好事。”
他聲音太難聽,穆厘總覺得耳膜要被割裂。
穆厘搓了兩下耳朵才回道:“你們都是書院的學生?那天還聽說你是個秀才?”
說到秀才的身份,張淞易不免有些驕傲,他挺了挺胸膛,哼了一聲,“我們四人,都是錦城成道書院的秀才。”
“是嗎?看着不太像啊。”穆厘說:“說是秀才,幹的都是地痞流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