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大半夜的笑什麼?”
遠處似乎有燭光照過來,兩人笑聲戛然而止,林以玖還沒反應過來時,穆厘立即拉着人着急忙慌地往院子的假山那邊跑。
“快快快,我給你墊着,你翻上去!”穆厘說着就單膝跪下,拍了拍自己的膝蓋,仰頭看着林以玖。
林以玖被他這麼一帶,腦子空白一瞬,不自覺地照着他的說法做,但是踩上去之後,懵逼的腦子似乎轉了過來,林以玖眨眨眼,正想收回了腳,結果穆厘抱着他起身,将他整個人往假山上擡了上去,林以玖就這麼愣着被人擡上了山。
“攀着,翻!”穆厘說。
林以玖連忙抓住假山凸起的石頭,借着穆厘的力爬上到假山上的一塊小平地,他蹲在那塊小平地上,看着假山上的題字發懵,天知道他活了十七年,第一次幹這種事!
平地不大,林以玖先上去,他占了一塊地方,穆厘再上來時,就隻能半靠在林以玖身上,才能堪堪蹲穩。
“……我們,為什麼要躲?”林以玖小聲問。
“?”穆厘也懵了一下,是啊,他們幹嘛要躲?
又沒幹什麼事兒!隻是大半夜在院子裡笑而已,雖然這聽起來有點詭異,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
要怪隻能怪他上輩子和同學在學校老樓抽煙,幾個人邊抽邊聊邊笑,笑聲一大就會引來巡邏的教導主任,為了不被在操場站崗,他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沒想到這個條件反射已經刻在了靈魂上,導緻他聽到那一聲吼,第一個反應是先躲起來。
“因為……”穆厘絞盡腦汁,“因為大半夜在院子裡笑會被當成傻逼……的吧?”
林以玖恍然點頭,随即問道:“可是,我們躲在這兒若是被發現,才會被當成……的吧?”
“……”好有道理,為了不被人發現當成傻逼,穆厘說:“那就躲好點别被人發現。”
話音剛落,前方忽然掃過亮光,隻差一點,便要掃到二人的藏身之處,提着燈籠的人在假山不遠處轉悠,就在這時,穆厘的腰上忽然多了一條手臂,緊緊勒着他的小腹。
“???”穆厘低頭看了兩眼,“你勒着我的肚子了……”
林以玖聞言連忙松了一下手臂,把手挪開,“抱歉抱歉,小生一時緊張。”
“緊張什——”穆厘又低下頭,看着那隻手,過了一會,他說:“人走了。”
“小生知道。”
“……”穆厘一忍再忍,沒忍住,“知道就把你的手挪開。”
書呆子手一抖,連忙把抓着穆厘大腿根的爪子松開,嘴上不停念叨:“子曰:‘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你再想想,子他有沒有曰過。”
“……”
院子裡的人一走,穆厘和林以玖趕忙跑出院子。
穆厘不知道他們幹嘛要跟做賊心虛一樣跑出來,總之他們就這麼跑出來了;出了小院,兩人齊齊松口氣,随後反應過來的二人想到剛剛的行為,又忍不住想笑。
他們走得遠了一些,才敢笑出聲。
穆厘說:“還說你是學霸呢,連個‘子曰’都念得亂七八糟的。”
林以玖雖然不知道什麼叫學霸,但是聽懂了後半句,忍不住反駁道:“佛子,也是‘子’嘛。”
“你不是信道的麼?怎麼還管佛子呢?”
林以玖頓了一下,垂下眼眸,低聲道:“我也……不信道。”
“???”連着好幾個晚上都見着您在正殿上脫稿背經書呢,觀裡的道士都自歎不如,現在你說你不信道?
騙鬼呢?
穆厘問:“你不信道,怎麼還來道觀做這些儀式?”
“自然是為了九月的桂榜做祈福。 ”
“然後你不信道?”
林以玖說:“小生更願意相信自己。”
繞了一圈,林以玖也沒有說為什麼不信道還要來做這些儀式,他知道穆厘在問什麼,隻是繞開了,穆厘也沒打算探究。
“那桂榜一公布,你豈不是要成為舉人了?”穆厘驚了一下,“敢問你今年幾歲啊?”
林以玖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今年生辰已過,如今十七歲。”
哇靠!青少年中舉!那林以玖豈不是,天才學霸?
穆厘被震得有些暈乎,看向林以玖的眼神都有點發飄,彷佛林以玖身後自帶光環,由衷感歎道:“太強了。”
林以玖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一連幾日,穆厘下山采買回來,都能在正殿看到林以玖跪拜的身影,忍不住感慨,都說盡人事,聽天命,林以玖這個是既盡人事,也盡天命。
開始他會在空地上看一會,後來就習慣了回來便要看看正殿上有沒有白衣背影,雷打不動好幾天,穆厘起初是感慨他虔誠到後來忍不住想他是不是被人罰跪了啊,主要是太按時了,比他這個要下山采買的人都要起得早。
這種習慣冷不丁被打破,穆厘還有點不适應,他不知道林以玖的祈祿儀式具體做些什麼,但看他這段時間來的動作,也知道這個儀式是會随着時間變化的,相同的儀式做幾天,過幾天又換了一種。
所以當他今天沒在正殿上看到人的時候,就知道他應該是換了另一種方式。
穆厘還想着他換了什麼方式的時候,餘光裡忽然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穆厘頓了頓,擡頭往前方看去,果然是林以玖。
“站這裡幹嘛呢?念經要開始了。”道淵見穆厘剛走到上善殿的門口就停在原地不動,催了他一句。
“啊?”穆厘回過神,悄聲問:“林秀才怎麼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