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飯,天已半黑,道觀裡的輪值的道士提着燈籠将路上燭火一一點上,昏黃的燭火将道觀的小路照亮。
小飛蟲圍着路邊的燈籠瞎轉,幾次想要鑽進去都找不到方向,在有人路過的時候又飛速散開。
“三道”正聊着明日的早課,都是穆厘聽不懂的經書和道術,他聽了兩句,也沒有什麼興趣。
穆厘轉過頭對林以玖說:“晚上,你要看書嗎?”
有人路過,小徑不寬,林以玖往穆厘那邊靠過去,等人走過了才問,“阿厘有事?”
“那什麼……”穆厘從旁邊抓了跟草放在手裡甩,順便給了林以玖一根,“我不是很多字不認識麼?就想找你問問。不過你要看書就算了,我也不急。”
穆厘不知道以後具體要做什麼,但是按照以前的經曆來看,無論做什麼,識字是第一步,繁體字他有很多看不懂,目前最緊要的便是将常用的字都學完,當然,能練一練毛筆字更好。
這樣以後想做什麼都有了基礎,沒方向的時候,讀書學習總是沒錯的。
林以玖略微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是因為那日我說你的字……麼?”
“嗯?”穆厘愣了一下,笑說:“怎麼可能?”
“在我的家鄉,我的成績雖然算不上最好的那一批,但是也至于什麼也不懂,至少語言上,我可從來沒掉過前三呢。”
“不過啊,來了這裡之後,這裡的文字和我日常使用的文字有一點不同,更複雜一點,雖然說我那個字寫得吧……啊是吧,但是吧,在我家鄉那來說,字寫的都是對的。”
這是穆厘第二次說起他的家鄉,比前一次更讓人好奇。
奇異的服飾,怪異的發色,還有簡潔無比的文字,抛開那寫得毫無筆鋒的橫撇豎捺,這文字,似乎是一脈相傳,至少那封信他也看懂了不少字。
林以玖說:“阿厘來便是。”
穆厘甩了幾下草,高興地說:“好好,一會我回房去拿經書,經書裡也有不少日常使用的文字,我學會那些也足夠了。”
自從穆厘上回去過一次客堂,之後都沒再去過,林以玖要忙祈祿儀式還要忙着學業,他也不好意思多打擾,這次提前打了招呼就另說了。
他回房拿了一本經常念的經書,出來時又碰到道士們在樹下聊天。
見穆厘大晚上的拿着本經書要出門,有人問了一句,“厘哥大晚上的要去念經啊?”
穆厘揚了一下書,笑說:“找林秀才認字去。”
“呀——”道明拖了個長音,笑了笑:“認字我們也會啊,貧道這不閑着呢。”
“你閑?”穆厘拿着書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嗤笑道:“明日早課的功課複習了麼?我剛看你的書擺在桌上,旁邊的紙張可都是空的。”
道明佯怒道:“哎你小子,非禮勿視可知道?”
“沒辦法,桌子就擺正中央,想不看都難。”穆厘聳肩,随即跟衆人說:“我過去了,你們聊。”
“去吧去吧,就不該問你幹嘛去。”有人擺手,“一問完這天就聊不下去,都得回去預習早課。”
穆厘笑着走了,要學習就得大家一起學嘛。
客堂的大門開着,林以玖靠在大門上,見到有人過來,連忙站直身體,等人過去了,又靠回門上一直往小路上看。
沒一會,有人小跑過來,正是穆厘。
“等久了吧?”
林以玖笑着搖頭,“無妨,正好消食。”
林以玖住的廂房,在客堂的最裡面,得拐幾道彎才到,等到了最後一間房時,林以玖才停下。
穆厘往周圍看了看,林以玖的房間與最近的那一間中還隔了一小撮竹子,名副其實的獨間。
“你住的這地兒真清淨。”
林以玖邊開門邊說:“父親選的,清淨些,于讀書有益。”
他一說起這個,穆厘又想到白天聽到的話,說林以玖的父親對他不上心吧,當他的父親得知林以玖要在山上住的時候,哪怕就來一小會兒,也要親自來問問,要說多上心吧,自己兒子每個月被人勒索也不管管,隻給錢了事。
還不讓林以玖還手,被欺負還不能還手,在穆厘的人生信條裡沒有這一行。
他信奉的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不過穆厘看了看林以玖清瘦的身形,以一敵多,似乎也不是那麼明智的選擇,穆厘心想要不要教他幾招防身術?這樣即使面臨之前那種又搶錢又挨揍的情形時,還能反擊回去。
“阿厘進來吧。”
思緒被打斷,穆厘連忙跟他進去。
林以玖的房間挺寬敞,左邊有長桌,上面擺滿了書,右邊是屏風,屏風後面,穆厘估摸着應該是床,中間有一張床榻,床榻靠着窗擺放,窗外還種着不少竹子。
床榻上面有一張小桌子擺的不是茶杯,擺的反而是筆墨紙硯,看這樣子,長書桌那邊林以玖可能不常用,常用的反而是這張床榻。
穆厘随意掃了一眼,房間内的雜物不少,房梁上綁了很多細繩,有長有短,大部分都落了灰,“我怎麼感覺這間房你住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