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此事,先前兩次報恩未果,我正想着何時能真正報答阿厘恩情。”林以玖回頭仰起腦袋看向穆厘,穆厘手裡的葵扇差點扇他臉上,他往後避了一下,才笑說:“阿厘近日可有空閑?”
道言将腳邊的小闆凳踢過來,穆厘坐下後,換了一隻手搖扇子,邊搖邊說:“這個還真的不用說,确實是小事,朋友之間互相幫忙而已,就像你教我認字是一樣的。”
“那字你本身就會,即使現在不認,來日多看幾遍也能悟出。”林以玖回道。
穆厘說:“那這就不一樣了,你看我都找你認字,都沒找他們認嗎?”他們,指的是在座的道士們。
“這倒是這倒是。”道明笑着點頭,點點頭之後又搖了搖頭,“我還以為是咱們厘哥嫌棄我們道士隻會些經書呢,原來還有這層原因啊,那是得走一裡路也不嫌遠了。”
前面林以玖聽懂了,後面那句就沒有,他問:“什麼一裡路?”
穆厘說:“沒有一裡路,哪有一裡路,一裡路我都能出道觀了。”
“那你得試試一裡路能不能出道觀,至少三裡路。”道言說。
穆厘指着他,“你個道士,重點是三裡路嗎?”
“重點是今夜林秀才怎麼過來了?”道淵接上了話。
“對啊,”穆厘轉頭看向林以玖,“你今晚不用看書?”
“方才路過院門聽到了阿厘的聲音,想起我還欠着阿厘的情債,就不請自來了。”林以玖露出一個羞赧的笑容。
道明意味深長地看了林以玖一眼,笑說:“我就說厘哥聲音嘹亮嘛,跟林子裡的黃莺似的。”
穆厘一聽頭皮想炸,“嘹亮我認,黃莺什麼的是不是瞎說的成分過高了。”
“林秀才想還恩情,我這邊倒是有個法子。”道淵說。
“真要還啊?不至于吧。”
穆厘真不覺得這算什麼恩情,就是路過順手幫了個忙而已,那幫弱書生都不怎麼用他出手,三兩下就能解決的事情,壓根不算什麼事兒。至于後面那一場,就完全是他穆厘和那些人的個人恩怨了。
這點小事情,也難為這個書呆子記這麼久了。
真不是讀書讀傻了麼?
穆厘有點懷疑地看了林以玖一眼,看着也沒有那麼傻啊……
“林秀才讀的聖賢書,怎可知恩不報?”道淵說:“心有挂念,這不,書都念不下去了。”
林以玖在一旁長籲短歎地應和:“道淵道長所言極是,知恩不報豈是讀書人所為?”
“停停停!”葵扇放在身前,穆厘認命道:“那你說有什麼法子?”
道淵笑說:“近日山下來了個天下聞名的戲班子,名喚‘德華班’,機會難得。林秀才不如邀請厘哥去看戲?”
林以玖沒有聽說過德華班,不過他什麼看戲的都沒聽說過,但天下聞名的戲班子應該有趣,他想了想,轉頭問穆厘,“阿厘可有興趣?”
“戲班子是幹嘛的?唱戲的還是玩雜耍的?”穆厘問。
道淵說:“都有,戲班子在曹園搭了三個台子,唱曲兒的,雜耍的,說書的,就看你想去哪一個。”
想去哪一個,唱曲兒的不用想都知道應該是戲曲,戲曲穆厘實在聽不來;說書的也一般,那些故事無非是些志怪小說民間神話之類的;那剩下的,就隻有看雜耍了,這個聽起來還不錯。
最後定了去看雜耍。
穆厘兩趟采買的時間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早上一趟回去,吃了午飯就下山去看戲,回來時就可以順帶去采買了,這想法挺好,但是不行,問題就在于後廚大師不提前給下午的采買單子。
穆厘好說歹說瞎說了半天都沒能說動後廚大師。
最後林以玖出馬,寫了副對聯,後廚大師立馬甩出單子,捧着對聯進廚房去了。
要麼說字寫得好在哪都能混得開呢。
這字,還是得練練。
不過練字不急,讓林以玖成功還了他心心念念的恩情才真的急。
這事兒不解決,穆厘都怕他能記一輩子。
吃過午飯,穆厘去把驢車牽上,還問道明借了兩個鬥笠,正午的太陽太烈,不戴鬥笠下了山就能立馬中暑,三伏天中暑可不是開玩笑的,嚴重的能脫水昏厥。
穆厘把其中一個給了林以玖,說:“這個鬥笠頂上有镂空,你戴這個。”
“好。”林以玖接過鬥笠,拿着翻面看了一下,擡手把那個镂空蓋到發髻上,發髻剛好卡住,他左右晃了一下鬥笠也沒有掉下來,還順勢拿着鬥笠的邊緣轉了一圈,發髻依舊完好,鬥笠依舊不掉。
穆厘看他玩得起勁,問他:“好玩嗎?你還要玩多久?”
林以玖又轉了一圈,“阿厘你瞧,它不會掉。”
“你等等啊。”穆厘說完,林以玖就停下了動作,他看着穆厘抓着鬥笠的邊緣,然後人湊過來,低聲說了句,“給你整個有趣的。”
穆厘湊得太近,林以玖還沒反應過來時,就見穆厘抓着鬥笠的邊緣一甩,鬥笠就卡着他的發髻在腦袋上轉起了圈圈。
一圈兩圈三圈……足足轉了五圈。
這力道有點大,林以玖不由自主地跟着晃了幾下,發髻不高,頂上鬥笠轉了幾圈不知怎麼就突然甩了出去,鬥笠在空中劃出一個弧線,最後落到一旁的毛驢腦袋上,镂空的頂恰好卡在驢耳上。
兩人一驢齊齊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