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到了無神論者都想要跳大神的詭異程度。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林以玖一直背着這個包袱,他不覺得自己是林以玖的恩人。
他和林以玖不應該是這種帶着單方面感恩的關系,他更想他們是放在心上彼此珍視的好朋友關系。
朋友有難,怎能不幫?
就讓這個報恩的事情,就這麼,散去吧。
結果在場的人都不明白他的苦心。
穆厘長長地歎了口氣。
之後兩天,又恢複了往常的日子,穆厘按時下山采買,空餘的時間去念經或者在觀裡清掃大殿掃落葉掃香灰。
林以玖也關在房裡看書,隻是到了吃飯的時間會主動來找穆厘。他很喜歡和穆厘吃飯,看穆厘吃飯,總覺得飯都香了許多倍。
隻是這日有點不同,他按時來小院,卻遍尋不到穆厘的身影。
問了“三道”之一的道明,才知是有人将他叫走了。
“那人自稱……北辭?姓什麼倒是不知道。”道明仔細回憶了一下,“穿的也是你們成道書院的衣衫,說起來,你們應當是同窗才是,怎麼,你不認識這人?”
當然認識,甚至從前關系還不錯。
陳北辭來找穆厘?怎麼想都覺得……奇怪。
林以玖聽到了答案隻是點頭表示知道了,他和道明道了謝,便打算一人去膳食堂,又被道明叫住了。
“一起啊?穆厘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道明說。
林以玖明顯有點意外,道明沖房裡剩下“二道”催了一句,見到林以玖詫異的神色,開了個玩笑,“林秀才不會不賞臉吧?”
“叫我以玖便好。”林以玖失笑道。
道明挑挑眉,明白了林以玖的意思。
飯吃完,天色轉暗,幾人一起回院子的樹下閑聊。
他們住的道士小院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道一院”,道一院不算非常大,隻有四間房,一間房住四人,全是“道門”的弟子。
林以玖也很難得的留了下來,他是被道淵邀請來的。
林以玖少時來道觀來得雖勤,但都沒有契機互相認識,最近因着穆厘的關系忽然拉近了彼此的距離,那麼一起閑聊也就順其自然了。
他們聊道法聊得正起勁,穆厘從外面跑進來。
他跑得急,都沒來得及驚訝林以玖居然也在,端起茶壺倒了杯茶灌了好幾杯才堪堪解了渴。
等穆厘灌完茶水,見一衆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拿着杯子都不知該不該放下,“你們怎麼了?幹嘛這麼驚訝?”
“你做什麼去了?”道明拎起茶壺又給他倒了杯茶,“慢點喝。”
穆厘喝完放下杯子,拉了個小闆凳坐下,“說了一天的話,嗓子都要說啞了。”
他說完這句,轉頭和林以玖說:“就你那個朋友,陳北辭,說不敢打擾你學習,又不熟悉道觀,所以讓我帶路去各大殿上香。”
每一座大殿,陳北辭都要三跪九叩首,虔誠得穆厘都懷疑他也想入道。
這麼虔誠,他又不好意思催促,就這麼拜完了玄玉道觀裡的所有大殿,玄玉道觀三十六殿,沒一座遺漏。
到了采買時間,穆厘總算脫了身,結果采買剛回來,又見陳北辭等在後廚小院門口。
說今夜不下山,他一人無聊,就來找穆厘。
穆厘心想這人是林以玖的朋友,怎麼也不好拒絕,隻好又帶着人瞎轉了幾圈。
等天黑了,穆厘估摸着林以玖應該得空了,正打算讓陳北辭去找林以玖,結果陳北辭拒絕了。
“以玖念書勞累,今日不好打擾他,明日,我再自己去拜訪他吧。今日多謝厘哥了。”陳北辭禮數周全,說完深深鞠躬。
穆厘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林以玖靜靜聽着穆厘念叨陳北辭如何真誠叩拜,又聽了他們今日圍着道觀轉去了哪些他不認識的地方。
穆厘述說的口吻跟他每天念經的語氣沒什麼區别,但林以玖的心裡,還是不願意聽。
打從内心深處升起的煩躁、不安、厭惡。
他讨厭他們有交集,同時又深深地明白,他無法阻止他們有交集。
他甚至想就在這一刻對穆厘說,你别和陳北辭走太近,他不配。
可是,配不配的,又不是他說了算。
他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心裡卻滿是狹隘不堪。
幾度糾纏都不得清晰,緻使他聽完穆厘的講述後,他蓦忽間說了句無關緊要的話。
“是嗎?”
敷衍的傾聽者。不合适。
他反思自己,該熱情一點,不需要哈哈大笑,但至少語氣不能這麼平淡無味。
“這樣啊……”
這一句更加的索然無味,真不妙。
“嗯?”穆厘停頓了一下,繼而伸了個懶腰,“就這樣啊,不然還怎樣?因為他是你朋友我才這麼帶他轉,換個人我早走了,我閑着蛋疼圍着道觀瞎轉還不如去念經。”
他說得這麼理所當然,以至于林以玖心裡那根被攪得亂七八糟的弦,“噌”地一下,捋直了。
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