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父聞言,已然知曉林以玖的意思,他為難地看着林以玖,說:“林公子受了傷,這本就是觀裡的過錯,豈有和林老爺隐瞞的道理?”
“無須隐瞞,以玖下山後,會自行告知,這段時日,以玖還想繼續在觀裡修行。”
穆厘看了林以玖一眼,有些詫異。
雖然說不會隐瞞,但他猜如果林以玖的父親不問,林以玖肯定也不會主動告知。
林以玖和他父親的關系差到這種程度?
大師父撫着佛塵沉默半響,突然起手輕輕甩了一下,歎道:“也罷,林公子安心修養。”
“多謝大師父。”
林以玖的傷最重是右手,剩下的都是些擦傷,雖說有穆厘背下山,但血迹幹得快,衣服還是粘在傷口上有點難撕,無寒道長試了幾次,傷口不可避免地被撕裂。
無寒道長花了不少時間才把所有傷口處理幹淨,上了藥綁上布條,他的額上也出了不少汗。
“每日換兩次藥,還有手肘也得敷上,若是有什麼不适,讓人來喊我。”
“以玖知道,謝過無寒道長。”
事情處理完,天也暗了一半,恰好是觀裡的齋飯時間。林以玖想堅持去膳食堂吃,穆厘和道明則反對他去。
就怕剛包紮好的傷口又折騰裂了。
三人僵持不下時,門外突然傳來叫聲,“可有人在?”
是道淵。
道明走過去開門,就見道淵道巳和道言三人拎着食盒過來。
道淵說:“想必你們沒時間去吃飯,就擅自主張打了飯過來,飯菜怕是有些涼了,别介意。”
穆厘跟過去,接過三人手中食盒,“不介意不介意,我們正說要怎麼去吃飯,道淵師兄打飯過來,就不用糾結了。”
“以玖的傷勢如何?”道巳問。
林以玖笑說:“無妨,就是擦傷的地方有些多,一處處綁着布條瞧着有些誇張罷了。”
道言說:“背上有傷,晚上睡覺還得注意些。”
林以玖傷了手不方便用筷子,他們還特意準備了木勺,可見其細心。
以前林以玖受傷都習慣自己來解決,沒到動不了那一刻,他絕不會麻煩别人。
自然也不曾有過一堆人圍着他問傷勢,更别提還有朋友打飯過來這種事。
很稀奇。
又覺得……挺感動。
“不方便吃?”穆厘見林以玖停下,問他:“要不要我喂你?”
“……”林以玖很無奈地笑說:“我隻是傷了右手,左手完好,不至于提不動勺子。”
道明聞言,立即捏着筷子瘋狂顫抖,狀似無力的模樣說:“以玖不用你喂,要不厘哥你喂我吧,種了一天的樹,我手提不起來了。”
道言緊接着也抖起來:“厘哥啊,我也一樣,挖坑太多,看樣子有些殘了。”
道巳剛想說話,穆厘說:“閉嘴吃飯。”
一群人頓時笑得不能自已。
身上的傷吃飯看書都沒什麼問題,僅有一樣是無論如何都做不順的,那便是穿衣服。
客堂是一間廂房配一間浴房,到了點便可喊人擡熱水過來洗浴,非常地方便。
第一個晚上由于擦了藥,無寒道長不讓洗,林以玖忍了,第二個晚上不洗,林以玖實在忍不了。
洗之前他拒絕了穆厘的幫忙,畢竟還有一隻手是完好的,可當他在浴房裡和自己的亵衣鬥争了一刻鐘都沒折騰好的時候,他後悔了。
不過即使如此,他依然不想叫穆厘幫忙。
至于原因,他還沒想透徹。
他又折騰了半刻鐘,總算把衣服囫囵穿上了。
正要出來時,穆厘在浴房門外喊道:“林同學,你真不要我幫忙?你的傷口千萬别碰水啊。”
“無妨,我好了。”
林以玖說完便從浴房出來,穆厘聽見響聲轉過身,隻一眼便愣住了。
平時衣着整潔得體的小秀才,現在卻是一副衣衫淩亂的模樣,再配上他潮紅濕潤、面含羞澀的臉,實在是……實在是……
穆厘從為數不多的詞彙裡,搜刮出五個字——美人出浴圖。
穆厘發愣的時間有點久,林以玖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他又低頭檢查了一遍,衣服雖然穿得有些亂,但也不至于不得體呀?
“有……什麼不對麼?”林以玖問。
“啊……沒、沒有。”穆厘回過神,指了指他的腰側,“你這裡,沒紮緊……等等,你不會裡面的衣服都沒紮好吧?”
被他說中了,林以玖心想,還真沒紮。
一隻手,他不知道要怎麼把兩根繩綁一塊兒。
穆厘看着眼前的書呆子一臉窘迫,頓時樂了,他笑了好一會,說:“回房吧,我幫你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