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他就回神了,花燈節是什麼他當然是知道的,隻是剛剛一時沒反應過來,竟是問了這麼愚蠢的問題。
“你不知道花燈節?”穆厘還挺驚訝,“你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居然不知道花燈節?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書呆子隻知道背書沒見過花燈節吧?”
穆厘最後那句話的語氣實在欠打,林以玖聽完沒有否認,他撇開頭,故意說:“我可是要考功名的人,豈能被無關緊要的事影響?”
“好啦好啦!知道你要考功名了!但是看花燈也不影響你考功名啊,咱們現在去,晚上就能回來,今晚難得沒有宵禁,去不去?”
穆厘盛情相邀,林以玖當然不想拒絕,但是他又摸不清穆厘的反應。
穆厘的神情動作語氣,就好像出發前發生的事壓根沒有發生過。
他沒有親穆厘,穆厘也沒有落荒而逃。
後腰的隐隐作痛都隻是他的幻覺。
他那點隐秘晦暗的沖動就像一場虛幻的夢,醒過來,便成了虛無。
“去不去啊林同學?那花燈節可漂亮了,一條街都是花燈,照得賊亮賊亮!紅的黃的藍的綠的什麼顔色都有,還有炸串吃!你沒有吃過吧?”
穆厘努力用貧瘠的語言描述花燈節的精彩,“而且!最重要的是!”
林以玖被他三言兩語所吸引,不禁跟着問:“是什麼?”
“最重要的是花燈節上有猜字謎!你背了這麼多書,熟記各種典故,猜字謎肯定難不倒你,這是不是檢驗你讀書成果的時候呀?”
林以玖内心早已被說動,但他又想知道穆厘還能說出什麼花來,所以他沒第一時間答應,而是又拿起書,說:“猜字謎過于簡單,不如背書有趣。”
穆厘一聽就急了,“這書你都會背了,字謎你還沒解過呢,去吧去吧!讀書也得講究一個勞逸結合,一味的死讀書,讀死書,最後隻會讀書死,對不對?”
還真被他說出花來了。
穆厘看林以玖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他皺着眉頭停了一下,然後垂下頭,雙手摳了摳窗檐,說:“你不去,是不是不想接受我的道歉啊?”
道歉?
道什麼歉?
林以玖快速眨了眨眼睛,把書丢開,幾步來到窗邊,攥緊窗框問他:“你……為什麼要跟我道歉?”
明明情不自禁、毫無定力、不知禮數的人是他。
要道歉,也該是他。
“你給我告别吻嘛,我不該反應這麼大,還推了你一把,所以就想跟你道歉。”
“告别吻?”林以玖一瞬間迷茫了。
“對啊,朋友之間,告别吻也很正常的嘛,隻是你親的離嘴角太近了,我就沒反應過來,應該要這樣。”
穆厘說着,站起身,單手攬上林以玖的腰,稍稍側臉,和林以玖的左臉貼了貼,就松開了人。
理論上還要親一下臉頰,但是穆厘沒敢親,那一瞬間他不知為何逃避了,最後隻貼了臉。
他清了清喉嚨,說:“就是這樣。”
“……”林以玖看他的眼神,有些一言難盡。
“朋友之間,告别吻,很正常?”林以玖問得艱難。
“對啊,在……我們那邊,挺……正常。”
其實也沒那麼正常,隻是他是混血兒,所以好像應該算正常?
穆厘心覺哪裡不對,但他沒有深想,他心心念念着要把這個事情糊弄過去,即使心裡有所異樣也被他一道忽視了。
而林以玖大概不知道有個詞叫“混血兒”,它專屬于現代大融合時代,無法穿越時空來到阙朝鑽進他的腦子裡,以緻于他聽到“告别吻很正常”時,那一肚子的苦悶無法宣洩,憋在心裡忽上忽下。
最後,他有些發懵、有些糾結、有些無奈地歎了歎氣,“花燈節,走吧。”
花燈節人潮洶湧,擠在街上的人大多成群結隊,遇到個獨自行走的人,都像是被迫走散的。
街市兩邊挂滿了燈籠和紙傘,各種擠在耳邊的聲音一股腦鑽進耳朵裡,又一股腦從另一個耳朵出去,周邊的人到底講了什麼,沒人聽得清,隻有舞獅的鑼鼓聲呐喊聲最為清晰。
林以玖沒經曆過這種人山人海的街市,一時之間,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
他還陷在“朋友之間告别吻到底正不正常”的疑惑裡,一時出不來,他低頭看向兩人相牽的手,穆厘怕周圍人擠人會走散,右手一直緊緊抓着他的手腕。
他的手心一向沒多少溫度,但穆厘不同,抓着他的溫度似乎能讓他的手腕微微出汗。
林以玖沉默地看了幾眼,突然掙脫穆厘的手,他的動作突兀,讓走在旁邊的穆厘停了下來,疑惑地問他:“怎麼了?”
林以玖飛快地看了穆厘一眼,又垂下眼眸,“抓太緊……有點疼。”
“嗯?”周邊人太多,林以玖說話聲音也不大,穆厘當下沒有聽清,身後有人推擠,他往林以玖那邊靠過去,問他:“你剛說什麼?”
林以玖舉起手腕,擺在穆厘眼前,聲音大了一點,“紅了。”
穆厘愣了,他剛剛……有這麼用力抓?
不等穆厘說話,林以玖忽然拉過他的手,掌心貼着掌心,緊緊攥了一下,然後自然而然地十指相扣,“這樣就不會疼。”
穆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