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厘躊躇半響,狠下心要說個一清二楚,但說出口的話卻無比艱難。
“昨天……昨天都怪我一時沖動,我……沒什麼意思,我不喜歡男人,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沖動了。抱歉啊,這事兒你别放在心上。”
這算不算渣男語錄?穆厘心想,熱火朝天親了半響轉天就跟人說一時沖動,換誰高低都得罵兩句,最好罵得狗血淋頭。
他一想到林以玖是被他強迫接了個莫名其妙的吻,就覺得對不起林以玖。
心裡雜亂,就有些語無倫次,穆厘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對不起,這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行——”
“一時沖動?”林以玖重複了一下穆厘的話,他看着手裡的燒餅,輕聲問:“阿厘是把我當成姑娘了麼?”
“沒有!”穆厘連忙否認,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林以玖是男人,所以心裡才慌,他再怎麼沖動,也幹不出認錯性别這種事。
“好,我明白。”林以玖停下腳步,穆厘頓了一下,也停了下來。
林以玖轉過身,正面看着穆厘,認真地複述了一遍:“我明白。”
林以玖說“明白”的那一瞬間,似乎染了點冬日的寂寥,穆厘愣了愣,想要再看清時,又消失了。
也許,這隻是他的錯覺。
穆厘抓了抓頭發,沒什麼底氣地說:“我們要不……把這事兒忘了?咱們還是好朋友好兄弟。”
林以玖的手抖了一下,兩把傘眼看就要碰到,穆厘持着傘柄往後讓了讓,沒碰着。
雪花落下,堆在傘頂,又化成水順着傘面滑落,滴在地上,和大地融為一體。
林以玖抓穩傘柄,蒼白的手背上有幾根青筋很顯眼,他淡淡地說了個“好”,然後像平時那樣,微微一笑。
林以玖能答應,穆厘不禁松了一口氣,心裡總算自在了些。
買個早餐,并沒有走太遠,走回镖局門口時,穆厘的燒餅已經吃完了,林以玖那個還在手裡拿着,看樣子,估計已經冷了。
“回廚房熱一下吧?冷了也不好吃。”穆厘說。
林以玖點頭,穆厘帶他去廚房。
穆厘在镖局的廚房除了煮面,别的沒用過,想找個蒸屜給林以玖蒸熱燒餅都不知道蒸屜放在哪。
他在架子上一個個翻找都沒見到,那邊林以玖突然遞了一個過來,說:“是不是這個?”
林以玖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想必也是沒進過廚房,蒸屜有大有小,他拿了最大的那個過來。
“有一個很小的,跟人腦袋差不多大……哎,在這!”
穆厘話音未落剛要拿,林以玖同時也看到了,兩人一起伸手,不可避免的觸碰來得有些突然。
林以玖還未做出反應時,穆厘猛地收手,動作之大,讓兩人一起愣在原地。
廚房内,兩人之間,寂然無聲。
“我……不是,就……”穆厘尴尬地想要找補兩句,結果一句話沒幾個字完整的,這更不對勁,他索性閉上了嘴。
林以玖倒是沒看出什麼異常,他自然地拿起蒸屜放到鍋裡,問道:“這個要如何蒸?”
穆厘回過神,拿起旁邊的水桶說:“要加水,等等啊,我去取點水。”說完不等林以玖說話便跑了出去。
林以玖目光掃過一旁的小水缸,那裡明明還有水,即使他不會廚藝,也知道那些水足夠将大鍋裝滿。
還是吓到他了。
他歎了歎氣,蹲下身想給爐竈加點柴火,卻發現角落裡的木柴全是大木柴,小木柴沒有,估計還得砍。
一個冷掉的燒餅,還得大動幹戈。
林以玖沒劈過柴,不知道木柴隻要順着紋理砍就會容易很多,但他此時隻想用蠻力破柴。
剛劈開一根很粗的木柴,穆厘終于提着桶回來把鍋裝上水,木桶放在地上,剩下的水也沒倒進小水缸裡。
穆厘站着沒事幹,他看着林以玖抓着刀柄的手,頂起的骨節因為太過用力而泛着紅,說:“我來吧,你沒劈過柴,不知道技巧,這樣劈容易傷手。”
林以玖停了一下,擡起頭笑說:“不然阿厘教教我?往日隻顧着念書,沒做過這些,想學一學。”
“學這個?”穆厘想不出他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哥怎麼會想學這個,不過穆厘倒是沒拒絕。
他也跟着蹲下身,接過林以玖手裡的砍柴刀,拿了根粗木頭,教他如何辨認紋理,再順着紋理砍,砍中之後,木頭和刀一起揚起,狠狠一下,便能裂成兩半。
這些知識,穆厘之前也不知道,這還是隔壁房間的镖師教的。
“那我再試試。”
兩人合力把一個冷掉的燒餅加熱,熱氣騰騰。
林以玖用裝燒餅的紙把燒餅分成兩半,遞到穆厘面前,穆厘見狀,連忙擺手說:“你吃吧,我飽了。”
“總不能讓阿厘看着我一人吃呀。”
林以玖遞到穆厘手邊上,穆厘擺着手要拒絕,誰知不小心拍到燒餅上,燒餅太燙,林以玖隻是虛虛拿着,穆厘這一下,直接将那半塊燒餅拍落在地。
半邊燒餅落在地上,砸起了一點灰塵,灰塵散在空中,彷佛在二人中間劃了一道界線。
這下真是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