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厘剛想道歉，林以玖已經蹲下身，撿起那半塊燒餅，裝到紙袋裡，他随手拍拍紙袋，笑了一下說：“抱歉，有點燙我沒拿穩。”

“是我沒注意——”

“沒事。”林以玖打斷他，笑容大了些，說：“這下阿厘當真要看着我吃了。”

穆厘看着他的笑容，心裡的别扭散了些，“快吃吧，耽擱了這麼久，你肯定餓了。這種天氣再不吃就涼了。”

半邊燒餅沒多大，林以玖吃得再慢，也不過半刻鐘就解決完了。

燒餅一吃完，沉默是今早的廚房。

穆厘有點受不了這樣的氛圍，他想和林以玖做好朋友好兄弟，可一旦有過密的舉動，他又覺得别扭，即使林以玖還笑着，可他心裡沒覺得有多輕松。

他如此，林以玖肯定也如此。

莫名被一個男人親了，而且在被親完後，還能跟他正常交流，林以玖能克制着自己做這些，隻能歸結為林以玖的教養實在太好。

但他不能因為林以玖教養好，就忽略了事實。

但他現下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做才好，心裡一猶豫，臉上也帶上了。

穆厘不太敢看林以玖的眼睛，他盯着一旁大鍋說：“一會，我想回去補個覺……”

林以玖愣了一下，片刻，他點點頭，說：“好，阿厘好好休息，我先告辭了。”

穆厘不敢回答這句話，他把人送到镖局大門口。

林以玖微微欠身，轉身撐着傘走了，穆厘站在門口看着林以玖的背影步入飛雪中，漫天雪花将林以玖清瘦的背影一點一點遮住，最後消失在人來人往的街市裡。

明裡暗裡讓人離開的是他，可現在看着消失的背影莫名不爽的也是他，害怕和林以玖就此陌路的還是他。

穆厘靠在門框上，腦袋磕門，無比煩躁。

回到房間，穆厘也沒真的去睡覺，他隻是覺得自己這個狀态，若是繼續跟林以玖單獨呆在一起，情況會更糟糕。

他怕沖動的事情還有下一次，再有下一次，别說好朋友，可能普通朋友都要做不成了。

他也不知道林以玖會怎麼想，是覺得他有毛病還是覺得他有毛病。

穆厘在床榻上滾了兩圈幹脆去練武場打拳。

手臂上那點傷開始結痂，肌肉繃緊時還有些癢。

他打得正歡，台下突然跳上來一人，二話不說就朝他劈了一掌。

穆厘閃身避開，快速回擊。

季吒側身一躲，道：“一個人練拳不無聊？怎麼今日不見林公子來？”

穆厘不想跟他讨論這個話題，含糊回了句，“來了，回去了。”

“這麼倉促？居然不多呆一會？”

穆厘煩得不想說，總不能說林以玖是被他找借口“趕”回去的吧？

季吒“啧”了一聲，笑嘻嘻地說：“這林公子還說喜歡你呢，也不上點心。他要不上心，那我可就要上心了！”

“什麼——”

穆厘被這話分了心，受了季吒一拳，正好打到側肩，他手臂擦過一旁的木樁時，之前的傷口正好戳中木樁的倒刺，把止了血的地方又戳開一道口子。

這可比直接戳傷要疼千萬倍，穆厘瞬間痛得面容都扭曲了。

但他沒顧得上手臂上的傷，急忙說：“你剛說什麼？”

“那我可要上心——”

“上一句！”

“他要不——”

“第一句！”

季吒翻了個白眼，說：“林公子說喜歡你呢，你非要多聽一遍？能不能照顧一下我的感受？”

季吒什麼感受穆厘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心裡有一顆炸彈爆炸了，炸得他頭暈目眩，恍恍惚惚。

“林同學……喜歡，我？”

“……”季吒看着他的神情，然後又看了看他身後，過了一會，挑眉道：“要不……你自己問問他？”

穆厘雙瞳微顫，猛地回頭，去而複返的林以玖正站在台下不遠，微仰頭靜靜地看着這邊。

房間裡一片寂靜。

火盆裡的火星子都沒了動靜。

穆厘坐在床榻上看着林以玖去拿藥箱，林以玖挺平靜的，穆厘不确定剛剛的話他有沒有聽到，如果聽到，會這麼平靜麼？

不應該，解釋一下？

喜歡，還是不喜歡。

他盯着人從裡面挑出兩瓶藥，又拿了一塊白布，幾樣東西放到小桌子上，然後做在了他面前。

林以玖拿着藥瓶想給他上藥的時候，穆厘蓦地回神，他條件反射地抽了一下手，抽完之後就覺得糟了。

果然，林以玖拿着藥瓶的手停在半空，他擡眼看了穆厘一眼，轉而把藥瓶放到小桌上，說：“兩種藥一起上，好得快一些。”

說完起身，坐到小桌子的後面，兩人中間霎時拉開一段距離。

他聽到了。

穆厘看着拉開的距離，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他沉默地拿起藥瓶，給自己囫囵撒了些藥粉，他沒管藥粉有沒有撒均勻，撒完了就拿起白布要包紮，卻被林以玖擋下了。

林以玖輕輕地歎了口氣，起身坐了回來，從穆厘手裡抽出白布，用刮片把藥粉鋪開，他包紮時都隔着距離，沒有碰到一絲一毫。